張掖帥帳內,空氣沉悶。
周大勇的拳頭在沙盤邊緣反複攥緊又鬆開,發出輕微的骨節爆響。
沙盤上,涼州堡的輪廓被細沙堆砌得棱角分明,幾麵小小的黑色旗幟插在城牆模型上,代表著清軍的防禦重點。
“軍師,陳軍團長,不能再等了。”
周大勇的聲音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焦躁。
“山東的兄弟們用命給我們換來了時間,我們要是還在這裡磨蹭,怎麼對得起他們流的血。”
神機軍團長陳武坐在一旁,正用一塊乾淨的麻布,仔細擦拭著一截短小的金屬管。
他沒有抬頭。
“急有什麼用。”
“涼州堡是周培公那老小子親自督造的,外有三丈寬的壕溝,內有高牆重炮,硬衝就是拿人命去填。”
徐文良靜靜地看著沙盤,一言不發,手指卻在代表涼州堡東門的位置上輕輕點了點。
周大勇的呼吸粗重了幾分。
“那就沒有彆的辦法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機會溜走。”
“誰說沒有辦法。”
陳武終於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將那截金屬管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他抬起頭,臉上是一種工匠般的專注與自豪。
“硬衝不行,就讓他們自己從烏龜殼裡滾出來。”
他拿起那截金屬管,遞到周大勇麵前。
“這是格物院新送來的東西,叫‘跳雷’。”
周大勇接過來,掂了掂,發現這東西分量不輕。
“跳雷?”
“沒錯。”
陳武的嘴角向上牽動。
“六月廿八的夜裡,我帶神機軍團的弟兄摸到壕溝邊上,把五千枚這玩意兒扔進去。”
“隻要清軍的巡邏隊踩到一根引線,這東西就會彈到半人高的地方炸開。”
“到時候,整個壕溝裡的韃子,一個都活不了。”
周大勇的瞳孔裡映出金屬管冷硬的光澤,他仿佛已經聽見了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徐文良終於開口了。
“壕溝解決了,城門呢?”
“城門,就交給我的鐵甲車。”
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帳外傳來,緊接著,一個身材高大、披著鐵葉甲的將領大步走了進來。
正是鐵甲車營營長,林風。
他對著徐文良和周大勇拱了拱手,然後毫不客氣地走到沙盤前。
“廿九清晨,我的五輛鐵甲車會準時出現在涼州堡門前。”
“管他什麼包鐵大門,撞開就是了。”
周大勇的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好!林風,你的鐵甲車當先鋒,撞開城門後,我親率龍驤軍團的步卒跟進,直取城內高點,把咱們漢王的旗幟插上去!”
整個帥帳的氣氛瞬間變得熾熱。
“不行。”
徐文良平靜的聲音,給這股熱浪澆上了一盆冷水。
林風的笑容僵在臉上。
“軍師,為何不行?”
徐文良的手指從沙盤上的東門,緩緩移到了城牆的幾個角樓上。
“林將軍,你的鐵甲車雖然堅固,但並非無敵。”
“我軍斥候回報,涼州堡內至少有二十門紅夷大炮,這種重炮的威力,足以對鐵甲車造成損傷。”
“我們不能在不清楚清軍火炮具體位置的情況下,把我們最銳利的矛,直接送到對方的炮口下。”
林風沉默了,他性格雖然張揚,卻不是蠢人。
徐文良的話,字字在理。
周大勇也冷靜下來,他看向徐文良。
“那依軍師之見?”
“派最好的斥候潛進去,必須摸清每一門紅夷大炮的位置。”
徐文良的安排清晰而冷靜。
“陳武將軍的神機軍團,在廿八夜間破壞壕溝。”
“廿九清晨,林風將軍率鐵甲車佯攻,主要任務是吸引並摧毀清軍的炮火。”
“周大勇將軍的龍驤軍團,在確認清軍炮火被壓製後,才是真正的總攻之時。”
周大勇重重地點了點頭。
“就這麼辦!”
他轉身對著帳外吼道。
“來人!傳我的將令,命斥候營百戶王猛,即刻入帳!”
……
紫禁城,養心殿。
殿內的空氣凝滯得讓人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