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下旬,當北方的戰事進入白熱化階段時,已經光複的中原大地,正在漢軍的治理下,悄然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漢軍民政部主官王硯,坐鎮洛陽,將漢王李信規劃的全新行政體係,穩步推行到河南、湖北的每一個角落。舊的府、州、縣製度被廢除,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高效務實的“部廳局”三級架構。
在河南,新設立的“農牧廳”成為了最繁忙的部門。王硯深知,對於剛剛經曆戰亂和饑荒的中原百姓來說,沒有什麼比糧食更重要。他將從漢中和四川調集來的首批五萬畝土豆種薯,迅速分發到各個州縣的農戶手中。
農牧廳的官員們,不再是過去高高在上的老爺,他們脫下官袍,換上布衣,卷起褲腿,親自下到田間地頭,手把手地教導百姓如何切塊、催芽、播種。百姓們看著這些曾經想都不敢想的“官大人”跟自己一起在泥地裡忙活,心中充滿了感激和希望。他們小心翼翼地捧著那些不起眼的土豆種薯,仿佛捧著金元寶。他們知道,這東西種下去,秋天就能收獲千斤的糧食,一家人的活路就有了。
在湖北,新設立的“交通廳”則拉開了大規模基礎設施建設的序幕。第一項工程,便是修建從武漢通往襄陽的標準化公路。這條公路不僅能加強漢軍對湖北的控製,更能促進兩地之間的商貿流通。
修建公路需要大量的勞力。若是放在過去,官府一聲令下,便是無休止的徭役,百姓苦不堪言。但漢軍的做法,卻截然不同。交通廳張貼出招工告示,明確寫著:凡參與修路者,按“每日三十文工錢,並管兩頓飽飯”的標準支付報酬。
這個條件,對於那些無地可耕的流民和失業的百姓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喜訊。一天三十文,一個月就是九百文,不但能養活自己,還能有點結餘。更重要的是,還管飯!在這個糧食金貴的時期,能吃上兩頓飽飯,就是最大的幸福。
告示一貼出,各地的招工點立刻被圍得水泄不通。百姓們踴躍報名,生怕去晚了就沒了自己的份。一時間,征調民夫這個在曆朝曆代都讓人頭疼的難題,竟然輕鬆解決。工地上,百姓們乾勁十足,號子聲此起彼伏,充滿了對新生活的向往。
除了解決百姓的吃飯和就業問題,李信最為看重的教育改革,也開始落地生根。
漢軍教育部在洛陽、武漢等大城市,開設了首批二十所新式蒙學。這些蒙學不收學費,麵向所有六到十歲的孩童,無論貧富,皆可入學。
蒙學的先生,大多是原清廷的秀才、舉人,他們在見識了漢軍的仁政和新學之後,選擇歸附,並經過了教育部的短期培訓。他們使用的教材,正是由李顒組織編寫,並經牛頓審閱過的《格物啟蒙讀本》。
洛陽城南的一所蒙學裡,原是清廷秀才的張先生,正在給一群睜著好奇大眼睛的孩童們上第一堂“格物課”。
“……我們腳下的大地,是圓的。我們看到的太陽,其實比我們的大地要大得多得多……”張先生按照教材上的內容,講述著基礎的天文知識。
孩子們發出一陣驚呼,這跟他們平時聽老人說的“天圓地方”完全不一樣。
接著,張先生又翻到下一頁,上麵畫著一幅蒸汽機車的簡圖。他指著圖畫,用儘量簡單的語言解釋道:“……大家看,這個大家夥叫火車。它肚子裡有個大鍋爐,燒開水,水變成氣,氣推動一個叫活塞的東西,然後就能帶動輪子轉起來。它不用牛拉,也不用馬拽,就能跑得比馬還快,還能拉動很多很多貨物……”
孩童們聽得似懂非懂,但他們的小臉上,都寫滿了驚奇和向往。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孩舉起手,大聲問道:“先生,那我們以後也能造出這樣的火車嗎?”
張先生看著孩子們眼中閃爍的光芒,心中感慨萬千。他撫著胡須,微笑著點頭:“能!隻要你們好好學習,將來一定能造出比這更好、更快的火車!”
他想起了自己前半生所讀的四書五經,那些“之乎者也”,在漢軍的鐵甲洪流麵前,顯得那麼蒼白無力。而今天,他在這裡教授的這些看似“奇技淫巧”的知識,卻可能為這些孩子,為這個國家,開啟一個全新的未來。他由衷地感到,漢家的教育,終究是衝破了千年的舊俗,迎來了新生。
當然,新政的推行也並非一帆風順。
王硯在巡查河南一處新墾區時,發現當地的一名官員,為了追求所謂的“政績”,竟然強行逼迫剛剛安置下來的流民去開墾那些貧瘠的荒地,甚至規定了每天必須完成的畝數,完不成就不給發足額的口糧。
王硯得知後,勃然大怒。他當著所有流民的麵,將那名官員叫了過來,厲聲斥責:“漢王殿下的命令是‘流民開墾,全憑自願,官府扶持,不得強逼’!你為了自己的烏紗帽,竟然把殿下的仁政,變成了過去的苛政!你眼裡還有沒有百姓,還有沒有王法!”
說罷,他當場下令,將這名違規的官員革職查辦,並向所有流民保證,開墾土地全憑自願,開出的荒地前三年免除一切賦稅。
為了杜絕此類事件再次發生,王硯隨後在河南、湖北各處設立了“百姓申訴點”。任何百姓,如果受到官吏的不公對待,或是發現有違背漢王政令的苛政,都可以直接到申訴點舉報。一經查實,必將嚴懲不貸。
這一係列舉措,如同春風化雨,迅速穩定了中原的民心。那些因戰亂而流離失所的百姓,看到了漢軍與過去所有統治者本質的不同。他們不再逃亡,不再觀望,而是真心實意地選擇歸附。短短一個月內,河南地區的流民歸附率,達到了驚人的九成以上。
一個嶄新的、充滿生機和活力的中原,正在廢墟之上,緩緩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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