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波廷傑幾乎要捏碎了手中的那隻高腳玻璃杯。
猩紅的葡萄酒液在杯中劇烈晃動,如同他此刻翻騰的內心。
“狂妄!東方的君主都是如此的狂妄自大嗎?!”他低聲咆哮著,精致的領結因為脖頸上暴起的青筋而顯得有些歪斜。
站在他麵前的,是剛剛從廣州九死一生趕回來的信使,船長約翰·史密斯。這位經驗豐富的老船長,臉上還帶著未消的疲憊和驚悸,他小心翼翼地彙報著此行的見聞。
“總督閣下,大華皇帝的回應……就是這樣。”史密斯的聲音有些乾澀,“他們的外交部長官親口傳達的旨意,要求您,或者公司派遣的全權代表,必須親自前往他們的都城,北平。”
“去北平?”波廷傑的聲調陡然拔高,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話,“他以為他是誰?羅馬的凱撒嗎?讓我們這些尊貴的紳士,像那些未開化的部落酋長一樣,長途跋涉去朝見他?”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在大英帝國的外交史上,隻有他們召見彆人的份,何曾有過他們屈尊前往一個異教徒君主首都的先例?
更何況,從新加坡到北平,走海路要繞過大半個大華的海岸線,在天津港登陸,然後再轉陸路,全程至少需要兩個月。這其中充滿了未知的風險,無異於將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對方手上。
“他們這是在羞辱我們!羞辱偉大的大英帝國!”波廷傑一拳砸在名貴的柚木桌上,震得桌上的銀質墨水瓶都跳了起來。
史密斯船長沉默了片刻,才鼓起勇氣說道:“閣下,恕我直言……或許,我們應該認真考慮這個提議。”
“什麼?”波廷傑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看著自己的船長。
“我在廣州停留了十天。”史密斯的眼神變得凝重起來,“我看到的,和我們想象中的那個老大帝國,完全不一樣。”
他開始描述。
廣州港口,數不清的船隻進進出出,秩序井然。碼頭上,高大的蒸汽起重機正在輕鬆地吊起數噸重的貨物,效率是新加坡碼頭苦力的十倍以上。街道上,沒有隨處可見的汙水和垃圾,取而代之的是寬闊整潔的石板路和定時灑掃的清潔工。
最讓他感到震撼的,是人。
無論是官員、商人還是普通的市民,他們的臉上都有一種……史密斯努力尋找著合適的詞彙,“一種朝氣,一種自信。他們看著我們這些西洋人,眼神裡沒有畏懼和諂媚,隻有平等,甚至是……一絲不加掩飾的審視。”
“我甚至在他們的報紙上,看到了對您和卡倫提爾總督的詳細介紹,包括我們的履曆、性格,以及這次封鎖馬六甲的戰略意圖分析。”史密斯從懷裡掏出一張有些褶皺的《大華日報》,遞了過去,“他們的情報能力,遠超我們的想象。”
波廷傑一把搶過報紙,看著上麵方塊字旁邊配著的自己和卡倫提爾的素描畫像,瞳孔猛地一縮。
畫像畫得惟妙惟肖,連他自己左眉上那顆小小的痣都清晰可見。
一股寒意從他的脊背升起。
這不再是簡單的狂妄,而是一種建立在絕對實力基礎上的自信!
他們知道你是誰,知道你想乾什麼,所以他們根本不在乎你的威脅,甚至懶得與你虛與委蛇,直接給你劃下了一道門檻。
——想談?可以,跨過這道門檻,到我的地盤上來。
“而且,閣下……”史密斯的聲音壓得更低了,“關於鐵甲艦,我打探到了一些……更可怕的消息。”
“說!”
“在上海,黃浦江畔的那個巨大船塢裡,有三艘……三艘和定遠號同等級,甚至更大的鐵甲艦,正在同時建造。據說,他們的皇帝下了死命令,要在兩年內,讓這三艘巨艦全部下水。”史密斯的聲音帶著顫抖,“當地的百姓稱它們為‘鎮遠級’,是真正用來鎮壓四海的鋼鐵神獸。”
“三……三艘?”波廷傑徹底愣住了,手中的報紙飄然落地。
一艘定遠號,就已經讓荷蘭艦隊的慘敗報告震驚了整個歐洲。
如果大華真的能在兩年內再造出三艘……那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們將擁有一支由四艘萬噸級鐵甲艦組成的,足以碾壓任何一支歐洲分艦隊的恐怖力量!
到那個時候,彆說馬六甲,整個南洋,甚至印度洋的貿易航線,都將籠罩在這支鋼鐵艦隊的陰影之下。大英帝國在東方最核心的利益,將變得岌岌可危。
波廷傑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他終於明白了。
北平的門檻,不是用黃金和絲綢鋪就的,而是用冰冷的鋼鐵和滾燙的炮口鑄成的。
你覺得它高,是因為你還抱著過去的傲慢,站在門外猶豫。
如果你不主動跨過去,或許有一天,這道門檻會自己移動,直接壓到你的家門口。
“卡倫提爾那個蠢貨……”波廷傑喃喃自語,“他還在做著逼迫大華屈服的美夢,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招惹的是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斷。
“史密斯船長!”
“在,閣下!”
“立刻去準備最快的船,最好的水手,備足三倍的淡水和食物。”波廷傑的聲音恢複了冷靜,甚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們……去北平!”
他必須親自去見一見那位神秘的東方帝王,親眼看一看,這個正在以恐怖速度崛起的帝國,究竟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他要去賭一把,賭大英帝國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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