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的空氣,沉重得如同灌了鉛。
地龍依舊燒得火熱,但周大勇、陳敬之、林則、徐文良四位帝國中樞重臣,卻都感到了一股發自骨子裡的寒意。這股寒意的源頭,正是端坐於龍椅之上,麵沉如水的皇帝,李信。
那封來自美洲的血書,已經在這四人手中傳閱了一遍。每個人的臉色,都隨著信上的文字,變得愈發凝重。
周大勇,這位執掌帝國兵戈的國防部部長,一身的鐵血煞氣幾乎要凝成實質。他看完信,將信紙重重拍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陛下!此非人行!是畜生!這幫歐羅巴的雜碎,當年在南洋,我們就該把他們趕儘殺絕!”他的聲音如同洪鐘,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憤怒與殺機,“請陛下下旨,末將願親率北太平洋艦隊,跨過那片大洋,去問一問他們的炮彈,夠不夠硬!”
與周大勇的激進主戰相比,財政部部長林則的眉頭鎖得更緊了。他扶了扶眼鏡,聲音乾澀:“周部長,息怒。此事……乾係甚大。”
他轉向李信,躬身道:“陛下,臣並非為那些歐羅巴人開脫。隻是,遠征美洲,萬裡之遙,比之南洋,何止十倍?所需靡費,將是一個天文數字。如今,南北鐵路大動脈剛剛動工,北疆屯墾、南洋開發,處處都需要用錢。國庫雖豐,但如此大規模的遠征,恐怕會動搖國本啊!”
林則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了周大勇燃起的火頭上。他說的句句是實,帝國正在高速發展的快車道上,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問題,都可能引發連鎖反應。
行政總院院長陳敬之,則顯得更為冷靜和全麵。他沉吟片刻,開口道:“陛下,林部長所言,確是老成之言。但周部長之憤,亦是天理人心。臣以為,此事不可不為,但如何為之,需從長計議。”
他頓了頓,條理清晰地分析道:“其一,情報。我們對美洲的了解,僅限於趙無恤的一封信。那裡的地理、氣候、土著分布、歐羅巴人的兵力部署,我們一無所知。貿然出兵,無異於盲人走夜路。”
“其二,後勤。萬裡遠航,補給線如何維持?南洋尚有諸多島嶼可作中繼,太平洋卻是一片汪洋。我們的‘海靖級’巡洋艦雖快,但續航力能否支撐如此遠征,尚是未知之數。”
“其三,戰略目標。我們去美洲,是為了什麼?懲戒暴行?解救土著?還是……占領那片土地?不同的目標,需要不同的兵力規模和戰略規劃。若隻是懲戒,一支特混艦隊足矣。若要殖民,那便不是一支艦隊能解決的問題了。”
陳敬之的分析,字字珠璣,直指問題的核心。
最後,外交部長徐文良補充道:“陛下,臣還有一個擔憂。歐羅巴諸國,在南洋雖被我大華重創,但其本土實力猶存。英夷、法蘭西、西班牙、葡萄牙……他們之間雖有矛盾,但若麵對一個強大的外部敵人,會否聯合起來?我們在南洋的勝利,很大程度上得益於他們內部的分裂和我們展現的壓倒性技術優勢。若戰火燒到他們的‘後花園’,反應恐怕會截然不同。”
四位重臣,從軍事、財政、行政、外交四個方麵,闡述了各自的觀點。一時間,禦書房內陷入了沉默。每個人都看著李信,等待著他的最終決斷。
李信沒有立刻回答。他緩緩起身,走到那張巨大的世界地圖前,目光落在那片代表美洲的廣袤未知區域。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太平洋那片深邃的藍色。
“你們說的,都對。”李信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林則的顧慮,是國之基石;敬之的分析,是謀國之道;文良的擔憂,是遠見之明。但是……”
他話鋒一轉,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如刀!
“你們都忽略了一點!”
“朕建立這個帝國,靠的是什麼?不是仁義道德,不是詩書禮樂!是鐵與血!是敵人的屍骨堆砌的王座!”
“南洋的荷蘭人,為何臣服?因為鎮遠號的炮口抵在了巴達維亞!倫敦的英夷,為何恭順?因為朕的艦隊停在了泰晤士河口!羅刹人為何龜縮?因為他們的城堡在朕的炮火下化為齏粉!”
李信的聲音越來越高,如同滾雷在殿內回蕩。
“朕,用敵人的血,為大華的子民,為這個世界,定下了一個新規矩!這個規矩就是,在這片藍色的星球上,凡我大華龍旗所到之處,皆為王土!凡傷我大華子民者,雖遠必誅!這個規矩,也包括,不允許任何勢力,用如此卑劣、滅絕人性的手段,去玷汙一片土地!”
他猛地一拳,砸在地圖上美洲的位置!
“他們今天敢在美洲屠殺土著,明天就敢用同樣的方式來對付我們在南洋的僑民!後天,就敢把染著天花的毛毯,扔到廣州的碼頭!”
“這不是遠征,這是禦敵於國門之外!這不是靡費,這是為帝國的未來,買一份永久的保險!”
“朕要讓全世界都知道,有些底線,碰不得!碰了,就要用血來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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