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帶著一股鹹濕和陌生的植物氣息,吹拂在新海港的碼頭上。
石敢當,現在已經是大洋洲遠征軍步兵第一營的代理營長了。他站在碼頭前沿,看著那艘緩緩靠港的蒸汽運輸船,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的身邊,站著幾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一個個表情嚴肅,眼神裡充滿了警惕和一絲毫不掩飾的厭惡。
船舷上,密密麻麻地站滿了穿著卡其色製服的士兵。他們身形普遍不高,但站得筆直,像一排排標槍。他們的臉上,是那種典型的倭人麵孔。
“他娘的,還真是倭寇!”石敢當身邊的一個連長低聲罵了一句,“讓這幫家夥來跟咱們並肩作戰?司令到底是怎麼想的?”
石敢當沒有說話,隻是握緊了腰間的佩刀。對於倭寇,他沒有好感。他雖然沒上過真正的抗倭戰場,但從小聽著評書裡戚爺爺抗倭的故事長大,對這些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矮子,骨子裡就有一種仇恨。
現在,皇帝一紙命令,就把一千多個倭寇送到了他們身邊,還美其名曰“忠勇營”。這讓石敢當和手下的兄弟們都感到無比憋屈和不解。
運輸船的舷梯搭上了碼頭。
一個身材高大的大華軍官率先走了下來,他肩上扛著少校軍銜。他身後,跟著一個同樣穿著大華軍官製服,但領章上是櫻花標記的倭人軍官。再往後,就是一隊隊沉默著走下船的倭國士兵。
他們背著和大華士兵一樣的步槍,挎著一樣的子彈帶,但每個人的眼神都有些複雜。有好奇,有緊張,還有一種被壓抑著的、不易察覺的倨傲。
走在隊伍中的,就有那個曾經的薩摩藩武士之子,“甲37”。他現在有了一個新的大華名字——武田信。這是歸化營的教官根據他祖上的某個名人給他起的,寓意著他能像那位戰國名將一樣,為新的主君開疆拓土。
武田信踏上大洋洲的土地,感受著腳下堅實的地麵,心中五味雜陳。他離開了那個讓他充滿屈辱和仇恨的故鄉,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是榮耀,還是死亡。
他抬頭,看到了碼頭上那些大華士兵不善的目光。那種眼神,他很熟悉。在他的家鄉,他們就是用這種眼神看那些“非人”的。而現在,他和他的同伴,成了被審視的一方。
“原地整隊!”帶隊的大華少校用洪亮的聲音命令道。
倭國士兵們立刻以驚人的速度,在碼頭上集結成一個整齊的方陣,動作快得像排練了無數遍。
石敢當身邊的那個連長看得撇了撇嘴:“花架子倒是不錯。”
大華少校走到石敢當麵前,敬了個軍禮:“大洋洲遠征軍步兵第一營代理營長石敢當同誌,奉張煌司令命令,前來接收‘忠勇’營。我是東方軍區派遣官,李毅少校。這是‘忠勇’營營長,山本一夫上尉。”
他身後的那個倭人軍官也學著他的樣子,向石敢當敬了一個有些生硬的軍禮,用帶著濃重口音的漢語說道:“石營長,請多指教。”
石敢當回了個禮,目光在山本一夫臉上停留了片刻。這個山本一夫,眼神很亮,透著一股精明和野心。
“李少校,山本上尉,歡迎來到新海港。”石敢當按照程序說道,“你們的營地已經準備好了,請跟我來。”
他沒有多餘的廢話,轉身就帶著這支特殊的隊伍,向西邊那座被高牆和哨塔環繞的獨立兵營走去。一路上,碼頭和道路兩旁的移民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好奇又警惕地看著這群新來的倭國兵,竊竊私語。
“他們就是倭寇?”
“長得跟咱們也不一樣啊,就是矮了點。”
“聽說他們殺人不眨眼,司令讓他們來乾嘛?”
這些議論聲,清晰地傳到了武田信和他的同伴耳中。他們的頭埋得更低了,握著步槍的手也不自覺地用力。
接下來的幾天,忠勇營被嚴格限製在他們的獨立兵營裡,進行著日複一日的重複訓練。石敢當每天都會派人去“巡查”,名為巡查,實為監視。他發現,這群倭國兵的紀律性,甚至比他手下的一些老兵油子還要好。無論訓練多麼艱苦,無論夥食多麼單調,他們沒有一個人抱怨,隻是沉默地執行著命令。
轉機,發生在一個星期後。
一支負責修建通往礦區道路的工兵小隊,在叢林裡遭到了土著的襲擊。那不是普通的騷擾,而是一次有預謀的伏擊。超過三百名手持紅色木矛、臉上塗著蠍子圖騰的土著,從四麵八方衝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