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明七年夏末。
倫敦，威斯敏斯特宮。
空氣壓抑得如同實質。從昏迷中醒來的威廉三世，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但他的眼神卻燃燒著一種偏執的、瘋狂的火焰。
“退守？不！”他的聲音嘶啞，卻異常尖利，“我們是日不落帝國！是海洋的霸主！我們絕不後退！我要啟動‘本土防禦法案’，征召所有十六歲到六十歲的男人，我們要和東方人在英吉利海峽，在倫敦城下，決一死戰！”
他的話，沒有得到任何響應。
會議室裡的各國代表，都像躲避瘟疫一樣，避開他瘋狂的目光。
“陛下，這已經不是決戰，而是自殺。”西班牙使臣阿爾瓦公爵，聲音冰冷地開口，“我們的美洲航線已經被切斷，沒有了新大陸的黃金和白銀，我們拿什麼來支付軍費？”
“我們的地中海補給線也近乎癱瘓。”法蘭西使臣德·布羅伊公爵有氣無力地補充道，“我們在前線的士兵，甚至已經開始定量配給麵包和彈藥。”
“最致命的是，黑海已經成了東方人的內湖。”一直沉默的普魯士將軍馮·克魯格，冷冷地說道，“他們的陸軍，可以隨時從東麵，像一把燒紅的刀子，切開我們的防線。我們腹背受敵，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防禦。”
一連串的壞消息，像一把把重錘，敲打在威廉三世脆弱的神經上。
“懦夫！你們都是懦夫！”他歇斯底裡地咆哮起來，“上帝會懲罰你們這些背棄信仰的人！隻要我們團結在一起……”
“團結？”
一個聲音打斷了他。是西班牙使臣阿爾瓦公爵。
這位老謀深算的公爵，緩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用一種近乎宣判的語氣說道：“陛下，恕我直言，神聖同盟的基礎，是共同的利益和共同的信仰。但現在，東方人給我們開出了一個無法拒絕的價碼。”
他從懷中，拿出了一份文件。
“就在上周，我的國王，卡洛斯二世陛下，已經派遣密使，在伊斯坦布爾，與大華帝國駐奧斯曼全權大使燕華，達成了‘貿易諒解備忘錄’。”
“大華帝國承諾，隻要西班牙保持中立，他們將開放長江沿岸的三個港口，給予我們貿易最惠國待遇。並且，他們承認我們對除加利福尼亞外，整個中南美洲的統治權。”
阿爾瓦公爵的話，像一顆炸彈，在會議室裡轟然引爆。
“你……你們背叛了上帝！”威廉三世指著他，手指劇烈地顫抖。
“不，陛下。”阿爾瓦公爵微微躬身，“我們隻是為西班牙選擇了生存。從即刻起，西班牙王國，退出神聖同盟。”
說完，他不再理會目瞪口呆的眾人，轉身徑直走出了會議室。
他的離去，像一個信號。
多米諾骨牌，開始倒塌。
“既然如此，荷蘭共和國，也必須為自己的國家利益考慮了。”
說話的是荷蘭執政，威廉·範·奧蘭治的代表。他的臉上，甚至帶著一絲輕鬆的笑意。荷蘭與大華暗通款曲已久，隻是一直在等待一個撕破臉的契機。
“就在今天早上，阿姆斯特丹議會已經通過決議。”荷蘭代表高聲宣布，“荷蘭共和國，將成為‘永久中立國’。我們不參與任何戰爭，同時，我們的港口，將不再對任何交戰國的軍艦開放！”
釜底抽薪！
如果說西班牙的退出是給了同盟一記重拳，那麼荷蘭的聲明，就是直接拔掉了同盟的呼吸管！
這意味著，神聖同盟的北海艦隊，將失去最重要的補給和維修基地。
“混蛋！你們這群卑劣的商人！”威廉三世氣得渾身發抖，他拔出腰間的佩劍，似乎想衝上去，但被身邊的侍衛死死拉住。
普魯士將軍馮·克魯格，冷漠地看著眼前這幕鬨劇，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和他預料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