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畔的臨時安置營上空飄著細雨,劉封策馬巡視時,發現第三營區異常安靜。本該熱火朝天的炊事區,此刻隻有零星幾個老嫗在熬藥,空氣中彌漫著苦澀的氣息。
怎麼回事?劉封勒住戰馬。親兵急忙找來營正,這個滿臉疲憊的中年漢子跪下稟報:將軍,營裡突發寒熱症,已倒下了二十多人……
劉封心頭一緊。他翻身下馬,不顧勸阻走進一座草棚。昏暗的空間裡擠著十餘名患者,有人裹著薄被發抖,有人麵紅耳赤地呻吟。最裡側躺著個孩童,嘴唇泛著不祥的青紫色。
去請軍醫!劉封厲聲道。隨行醫匠卻搖頭:將軍,這病症來得古怪,老朽開的麻黃湯全不見效……
劉封瞳孔驟縮。他記得曆史上這場瘟疫曾奪去荊州數萬性命。曹操大敗也有疫情這方麵的原因。
回到大帳,劉封盯著蔣琬的來信出神。信中提到上遊兩個移民營也出現了類似症狀,已有近百人病倒。他猛地拍案:傳令!各營即刻統計病患,按症狀輕重分帳安置!又令寇封快馬請張機前來。
夜深人靜時,劉封在油燈下奮筆疾書。作為穿越者,他雖非醫者,卻知道許多古人聞所未聞的防疫知識。
第一,隔離……筆尖在竹簡上劃出深深的痕跡,將病患按營區分隔,專人照料,嚴禁隨意走動。
第二,消毒……他回憶著酒精的作用,轉而寫道,以烈酒擦拭患者衣物,沸水煮洗餐具。
第三,預防……突然停筆,他想起這個時代根本沒有疫苗。最終寫下:每人每日飲薑湯一碗,營區遍灑石灰。
天蒙蒙亮時,劉封召來軍中所有醫者。這些須發花白的老人看著竹簡上的內容,麵麵相覷。
將軍,這之說,恐會引起恐慌……為首的老醫匠遲疑道。
劉封取出一塊浸著膿血的麻布:諸位請看。他將布條靠近燭火,所有人都看到布料上細小的跳蚤在逃竄。此症或許就是通過這些蟲虱傳播。
老醫匠們震驚不已——他們從未想過疾病竟能如此傳染。
數日後,張機一襲素袍,帶著侄子張懌和兩名藥童出現在劉封軍中大帳。
他仔細檢查患者後,在沙地上畫出病症傳變圖:
此乃傷寒,邪氣由皮毛入,循經絡傳變。枯枝點向幾個關鍵穴位,當以麻黃湯發汗解表……
劉封突然插話:是否可加金銀花?見張機愕然,他急忙解釋:曾在古籍見其清熱解毒之效。
張懌眼睛一亮:將軍博聞!確可加金銀花、連翹。他取下藥囊,這是我改良的方子:麻黃、桂枝、杏仁、甘草配金銀花,見效更快。
三人連夜完善了防疫方略:
分級診療
觀察營:接觸者單獨隔離五日
輕症營:竹棚通風,病患相隔六尺,麻黃湯加味營區架起百口藥灶)
重症營:專人照料,進出需更衣,張懌特製清瘟散石膏、知母為主)
休養營:康複期,桂枝湯調理
消毒措施
每帳配陶釜煮水,日沸三次
石灰畫地為界,各營不得逾越
茅廁遠離水源,每日掩埋
預防手段
全員佩戴辟瘟香囊張機秘方:蒼術、雄黃等)
每日飲防疫湯生薑、蔥白、金銀花煮沸)
設立淨手處皂角水桶)
定期滅鼠滅蚤硫磺熏蒸)
為何非要喝熱水?黃忠看著新頒布的《防疫十要》皺眉。
劉封取來兩個陶碗,分彆倒入生水和沸水。三日後再看,生水碗底已生綠苔,沸水碗依舊清澈。
原來如此!張機恍然大悟,《黃帝內經》言陽氣者,若天與日,這沸水便是人造小太陽!
實施過程卻困難重重:
改造行軍灶為可同時燒20壺水)
編竹籃為保溫箱內襯棉絮存熱水)
製作時辰牌定時提醒飲水)
最艱難的是改變習俗。劉封親自示範:晨起先飲熱水一碗,飯前熱水淨手。張懌更發明薑棗湯——熱水加薑片棗泥,很快成為營中風尚。
黃忠巡視後嘖嘖稱奇:這些布置,倒像是排兵布陣。
劉封苦笑:對付看不見的敵人,比打仗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