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城內,州牧府中燭火搖曳,映照著劉璋那張慘白如紙的臉。他手中軍報一聲落在地上,上麵墨跡斑斑的數字仿佛還在眼前跳動——三千,不足三千私兵和青壯,這就是成都最後的守備力量。
主公……站在一旁的鄭度聲音發顫,公衡累倒了,醫者說是連日夜巡城防,心力交瘁,昨夜昏厥,至今未醒。
劉璋猛地抬頭,眼中布滿血絲:連公衡都……都倒下了?他踉蹌著站起身,寬大的衣袍在消瘦的身體上晃蕩,前兩日不是還有六千餘人嗎?怎麼突然……
盛勃單膝跪地,鎧甲上的血漬還未乾透:稟主公,昨夜東門遭荊州軍猛攻,雖擊退敵軍,但我軍折損過半,且剩餘士卒也大半帶傷。那些世家私兵……臨陣脫逃者甚眾。
主公,城中已有世家暗中與荊州軍聯絡,欲獻城投降!鄭度聲音低沉,若不早作決斷,恐生內變!
劉璋沉默良久,終於苦笑一聲:決斷?如今我還能如何決斷?
堂下眾臣噤若寒蟬,無人敢言。
劉璋見狀,手指微微顫抖,他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道:還能守多久?
鄭度苦笑:若荊州軍全力攻城,恐怕……撐不過一日。
劉璋頹然坐回席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案幾邊緣。窗外傳來隱約的哭喊聲,那是城中百姓在為戰死的親人哀悼。一個月前還繁華富庶的成都,如今已是滿目瘡痍。
隨我去城樓……劉璋突然說道,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鄭度急忙勸阻:主公不可!城外流矢無眼……
我要親眼看看,劉璋推開攙扶的手,看看這座我經營了十二年的城池,是如何走向末路的。
荊州大營內,眾將齊聚,戰意高昂。
任暉抱拳道:少將軍,昨夜成都守軍損失慘重,黃權累倒,城中已有家族暗中投降,今日若全力攻城,必能一舉而下!
向寵也上前一步:末將願率精銳先登,必破此城!
關興、張苞等小將紛紛請戰,帳內氣氛熱烈。然而,劉封卻沉默不語,目光深沉。
片刻後,他緩緩開口:我父親的大軍,現在到了何處?
薛琮拱手道:探馬來報,主公前日已從雒城南下,按行程推算,此刻應已抵達新都。
帳中一陣騷動。張南興奮道:那豈不是明日就能與主公會師?都督,不如我們今日猛攻,待主公到時,成都已在掌握!
劉封眼中閃過一絲思索之色,搖了搖頭:傳令下去,霹靂車繼續轟擊城牆,衝車佯攻城門,但大軍不得輕進。我自引五千精兵壓陣。
眾將麵麵相覷,不解其意。任暉忍不住問道:都督,此時不攻,更待何時?若拖延下去,劉璋或會重整城防,甚至突圍另投他處!
劉封淡淡道:強攻必多傷士卒,如今成都已是甕中之鱉,何必徒增傷亡?讓霹靂車再轟上一日,城中守軍自會崩潰。照令行事!
眾將雖有疑惑,但軍令如山,隻得領命而出。唯有桓階和薛琮對視一眼,似有所悟。
當劉璋登上城樓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心如刀絞。城牆上的守軍三三兩兩地倚著牆垛休息,幾乎人人帶傷。遠處荊州軍的營寨連綿數裡,旌旗在夕陽下如血般刺目。更近處,幾架巨大的霹靂車已經推到了射程之內,那黑洞洞的炮口正對著成都巍峨的城牆。
主公……一個虛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劉璋回頭,看見黃權被兩名親兵攙扶著走上城樓,那張向來剛毅的臉此刻憔悴得不成人形。
公衡!你怎能……劉璋急忙上前。
黃權勉強拱手:臣……臣聽聞主公登城,特來……相伴。一句話未說完,便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劉璋眼眶發熱,握住黃權冰涼的手:是我無能,連累諸君至此……
黃權搖頭,望向城外荊州軍營:劉封……今日必有動作。臣觀其營中調動頻繁……話未說完,荊州軍營傳來一陣震天的號角聲,緊接著,戰鼓如雷,喊殺聲震天動地!
敵襲!敵襲!城上守軍慌亂地呼喊著。
劉璋渾身一顫,隻見荊州軍營寨大開,一隊隊精銳步卒列陣而出,當先一麵字大旗迎風招展。旗下銀甲小將正是劉封,他手持青龍戟,威風凜凜。
準備迎敵!盛勃高聲呼喊,城上守軍手忙腳亂地抬起弓弩。
然而,預想中的衝鋒並未到來。荊州軍隻是列陣於城外一箭之地,然後——那幾十架霹靂車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巨大的石塊呼嘯著砸向城牆。
隱蔽!鄭度大喊著撲向劉璋。
石塊砸在城牆上,發出可怕的撞擊聲。一塊巨石擦著城樓飛過,將後麵的望樓砸得粉碎。守軍們驚恐地蜷縮在牆垛後,連頭都不敢抬。
成都城頭,劉璋等人漸漸發現了異常。霹靂車的轟擊雖然猛烈,但荊州軍始終沒有真正攻城的意思。
他們在等什麼?莫非有詐?盛勃疑惑地望著城外紋絲不動的敵軍陣列。
他們……為何不攻上來?一名士卒喃喃道。
鄭度皺眉思索:莫非……?昨夜有探子來報,前日劉備已從雒城南下。
黃權虛弱地靠在牆垛上,忽然睜大眼睛:劉備……劉備要來了!
劉璋渾身一震:玄德……親自來了?
黃權艱難地點點頭:劉封此舉……是在等其父……共享破城之功……說著又是一陣劇烈咳嗽。
劉璋望向城外,心中五味雜陳。他與劉備同為漢室宗親,當年是自己邀請劉備入川共抗張魯,怎會想到今日兵戈相向?
主公,鄭度突然跪下,趁荊州軍尚未合圍,臣願護主公突圍,再圖後計!
盛勃卻搖頭:荊州軍圍城嚴密,突圍談何容易?更何況,就算逃到南中,又能如何?
劉璋苦笑搖頭:突圍?去哪裡?雒城?那裡也被劉備圍困。南中?益州已無我立錐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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