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平關下,西涼軍營。
馬超坐在中軍大帳內,眉頭緊鎖。案幾上攤開的地圖已被他反複劃了數道痕跡,卻始終找不到突破張飛防線的良策。十餘日的交戰,他試過正麵強攻,試過繞道偷襲,甚至佯敗誘敵,可張飛穩守關隘,龐統更是算無遺策,每一次都被識破。
報——!馬岱匆匆入帳,兄長,糧草僅夠三日之用,後方也供應不上糧草!
馬超眉頭一皺,案上青銅酒樽中,酒水已經見底,正如他軍中日益減少的糧草。他一拳砸在案上,震得茶盞翻倒:這陽平關就跟個烏龜殼一樣,水火不進啊!
龐德上前勸道:將軍,如今進退兩難,不如暫且退兵?
馬超冷笑一聲,退到哪裡去?涼州已歸曹操,難道要我帶著兄弟們回到羌中,繼續受夏侯淵的圍剿麼?
正說話間,忽有親兵來報:將軍,營外有一人自稱李恢,求見將軍!
馬超眼神一凜:李恢?他略一沉吟,冷笑道,可是當年隴西太守韋康帳下的李德昂?
親兵答道:正是。
馬超冷哼一聲:此人如今必是劉備的說客。他眼中寒光一閃,對左右道,喚二十刀斧手伏於帳下,聽我號令!若其言不遜,即刻將其砍為肉醬!
親兵領命而去,馬超整了整鎧甲,將腰間寶劍抽出半截,寒光映照在他堅毅的麵容上。這把劍是父親馬騰留給他的遺物,如今卻已染了太多鮮血。
不多時,李恢掀開帳簾昂然而入。他身著素色長袍,麵容堅毅,雙目炯炯有神,麵對滿帳肅殺之氣,竟無半分懼色。
帳內燭火搖曳,映照出馬超冷峻的麵容。二十名刀斧手隱於帳幕之後,殺氣暗藏。
馬超端坐不動,手按劍柄,冷冷道:李德昂,汝來為何?
李恢環視四周,嘴角含笑,竟不施禮,直接道:特來作說客。
帳內燭火忽明忽暗,馬超的臉半隱在陰影中。他的一聲抽出佩劍,劍刃在燭光下泛著冷冽的光芒。吾匣中寶劍新磨。汝試言之,其言不通,便請試劍!
帳內氣氛驟然緊張,龐德、馬岱皆手按兵器,隻待馬超一聲令下。
李恢不慌不忙,反而仰天大笑:將軍之禍不遠矣!但恐新磨之劍,不能試吾之頭,將欲自試也!
馬超瞳孔微縮,握劍的手緊了緊:吾有何禍?
馬超瞳孔一縮:吾有何禍?
李恢向前一步,聲音沉穩有力:吾聞越之西子,善毀者不能閉其美;齊之無鹽,善美者不能掩其醜;日中則昃,月滿則虧:此天下之常理也。
馬超眉頭緊鎖,寶劍微微顫動。
李恢繼續道:今將軍與曹操有殺父之仇,而隴西又有切齒之恨;前不能救張魯而退益州之兵,後不能退隴西;目下四海難容,一身無主;若複有渭橋之敗,冀城之失,何麵目見天下之人乎?
這番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馬超心頭。他的眼前忽然浮現出父親馬騰被曹操殺害的場景,那血淋淋的頭顱懸掛在許昌城門上;又想起渭水之戰,自己如何被曹操設計大敗,十萬西涼鐵騎幾乎全軍覆沒;還有冀城之失,自己如何被楊阜等人背叛,妻兒慘死……
住口!馬超猛地站起,寶劍直指李恢咽喉,卻在距離寸許處停住。他的手微微顫抖,眼中怒火與痛苦交織。
帳內一片死寂,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馬超能感覺到埋伏在帳後的刀斧手已經繃緊了神經,隻等他一聲令下。
李恢麵不改色,目光坦然與馬超對視。片刻後,馬超長歎一聲,緩緩放下寶劍,頹然坐回席上:公言極善,但超無路可行。
李恢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忽然側耳傾聽,隨後笑道:公既聽吾言,帳下何故伏刀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