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臨湘城外。
江東大軍如黑雲壓境,旌旗蔽空,刀槍如林。呂蒙身披玄甲,胯下白馬昂首嘶鳴,立於陣前。他抬頭望向城樓,隻見陸遜白衣銀甲,立於城頭,衣袂在風中輕輕翻卷,看似儒雅,卻處處透著殺伐之氣。兩人的目光在虛空中相撞。
城上城下,兩軍對峙。春日的陽光溫柔地灑在城磚上,卻映得鐵甲愈發森冷。戰旗在濕潤的春風中翻卷,旗角偶爾掠過城牆新發的嫩芽。
伯言!呂蒙高聲喊道,聲音越過寬闊的護城河,何必負隅頑抗?開城投降,我可保你與部下性命!
陸遜微微一笑,聲音清朗,卻讓三軍皆聞:子明兄遠來辛苦,不如退兵回吳,免傷兩家和氣。
呂蒙麵色一沉。他早知陸遜不會輕易屈服,但親耳聽到這溫潤如玉的聲音說出如此決絕的話語,仍讓他心頭火起。他緩緩抬起右手,猛地揮下——
攻城!
戰鼓聲如雷霆炸響,江東軍如潮水般湧向城牆。前排士兵背負沙袋土石,冒著箭雨衝向護城河。陸遜冷靜地觀察著敵軍陣型變化,直到第一批江東兵跑到河邊開始填河,他才輕輕揮手。
放箭。
城頭弓弩齊發,箭矢如蝗飛向河岸。江東軍舉盾抵擋,仍有數十人中箭倒地,慘叫聲此起彼伏。呂蒙在後軍觀戰,眉頭緊鎖。他沒想到荊州守軍箭術如此精準,第一波填河部隊竟損失數十人。
繼續填河!呂蒙厲聲喝道。
兩個時辰後,在江東軍悍不畏死,前赴後繼,付出二百餘性命後,終於將護城河填出數條通道,鮮血染紅了河水。江東軍的雲梯、衝車、井闌緩緩推進,城上守軍嚴陣以待。
準備滾木礌石。陸遜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守軍耳中,等他們攀至半途再放。
當第一批江東兵爬到雲梯中段時,陸遜一聲令下,滾木礌石如暴雨般傾瀉而下。更可怕的是緊隨其後的火油,城頭火箭一點,十餘架雲梯瞬間變成火梯,攀附其上的士兵慘叫著跌落,空氣中彌漫著皮肉燒焦的惡臭。
井闌推進!壓製城頭弓手!呂蒙在後方怒吼。
五座高大的井闌緩緩靠近城牆,上麵的弓箭手開始向城頭傾瀉箭雨。陸遜早有準備,令盾牌手掩護,同時調集了城中所有火箭。
瞄準井闌底部。陸遜親自挽弓搭箭,火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正中一座井闌的木質基座。其他火箭緊隨其後,五座井闌很快燃起熊熊大火,操作士兵紛紛跳下逃命。
呂蒙在後方觀戰,眉頭緊鎖。他沒想到臨湘防禦如此嚴密,陸遜的準備竟如此充分。第一波攻勢已然受挫,傷亡遠超預期。
將軍!讓我帶死士再衝一次!朱然紅著眼睛請命。
呂蒙沉默片刻,終於點頭:再攻一次,若不成,便暫且收兵。
朱然親自率軍衝鋒,江東軍士氣稍振,然而城上守軍早有準備,滾石、火油、箭矢如暴雨般傾瀉而下。朱然雖勇,卻無法突破城防,最終隻能狼狽退回。
第一日攻城,江東軍折損千餘精銳,卻未能撼動臨湘分毫。
當夜,江東大營篝火通明。呂蒙召集眾將議事,帳內氣氛凝重。
陸遜準備充分,強攻傷亡太大。呂蒙指著地圖道,明日分兵三路,朱然率三千人佯攻東門,徐盛帶兩千人攻西門,主力仍攻南門。務必分散守軍兵力。
正商議間,忽有探馬飛奔入帳,單膝跪地:報——攸水糧道被襲!荊州水軍蘇飛率軍突襲,我軍糧草損失慘重!
什麼?呂蒙拍案而起,臉色驟變。
步騭沉聲道:將軍,我軍糧草本就不足,若再被斷,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