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淵用兵,向來以疾速剽悍著稱,此次更是將這一點發揮到極致。他精心策劃了此次突襲,他沒有選擇白日強攻,而是將進攻時間定在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其兵力部署,層次分明,目標明確:
先鋒敢死隊三百人):由軍中最為悍勇、擅長攀爬峭壁與近身搏殺的亡命之徒組成。他們褪去甲胄,以黑衣覆體,口銜枚,馬摘鈴,任務是利用黎明前最濃重的黑暗,如同鬼魅般秘密接近蜀軍最前沿的壁壘和棧道入口,進行無聲滲透,清除沿途哨卡與了望塔上的守軍,為後續部隊打開通道。
攀岩奇兵隊五百人):此隊尤為關鍵,主要由熟悉山地的獵戶和矯健的羌胡士兵組成,攜帶飛鉤、繩索、短斧等器械。他們的任務是趁先鋒隊吸引蜀軍注意力,從石門峽穀兩側那看似猿猴難渡的懸崖絕壁進行迂回攀爬,搶占峽穀兩側的製高點,徹底掌握戰場主動權。
主力突擊隊兩千人):由夏侯淵親自率領,皆是身經百戰的健卒,這是此次突襲的拳頭。他們潛伏在距離石門數百之外的山林中,養精蓄銳,一旦前方奇襲得手,信號傳來,便將如猛虎出柙,投入戰場,進行決定性的打擊。
後勤與工程隊二百人):攜帶飛鉤、雲梯、柴草、火油等物,隨時準備在主力進攻時,架設通道或實施火攻,擴大戰果。
夏侯淵的戰術意圖清晰而狠辣:以絕對精銳,實施斬首式的奇襲,打蜀軍一個措手不及。
……
第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黎明的寂靜,宣告了戰鬥的開始。
曹軍先鋒敢死隊以驚人的速度和效率,清除了蜀軍外圍的幾個暗哨。然而,蜀軍的警惕性遠超預期,一名重傷的哨兵在咽氣前,奮力敲響了示警的銅鑼!
“敵襲——!曹軍上來了!”
刹那間,石門蜀軍營寨火光大作!曹軍敢死隊見行蹤暴露,立刻改變策略,不再追求隱秘,而是以最快速度突入營寨,四處縱火,奮力砍殺,並齊聲呐喊:“夏侯征西親至!降者不殺!”意圖製造大軍已至的恐慌,擾亂蜀軍指揮。
初期,蜀軍確實陷入了短暫的混亂。夏侯淵的威名,加上這突如其來的猛烈打擊,讓許多士兵驚慌失措。
但守將高沛,乃蜀中宿將,臨危不亂。他一麵命親兵死死護住世子劉封,一麵嘶吼著下令:“不要慌!各就各位!弓弩手封鎖棧道!長槍兵結陣!預備隊隨我來!”蜀軍素以紀律嚴明著稱,在基層軍官的奮力彈壓下,混亂迅速被遏製。士兵們依托熟悉的營壘、柵欄、棧道轉彎處,結成一個個小型的防禦陣線,與突入的曹軍敢死隊展開了慘烈的白刃戰。
就在穀底廝殺正酣之際,真正的殺招悄然降臨——曹軍的攀岩奇兵隊,經過艱難的攀爬,如同神兵天降,出現在了峽穀兩側的製高點上!
“放箭!扔滾木礌石!”曹軍隊長的命令在山崖間回蕩。
瞬間,箭矢如雨點般從高處傾瀉而下,巨大的石塊和滾木沿著陡坡轟然砸落!穀底的蜀軍頓時陷入了被動挨打的境地,傷亡驟增,增援路線被嚴重封鎖,指揮係統也受到乾擾。居高臨下的心理威懾,更是讓蜀軍壓力倍增。
夏侯淵在山下看得分明,見製高點已得手,知道決勝時刻已到。他翻身上馬,舉起長刀,聲如雷霆:“兒郎們,隨我殺——!”
兩千主力突擊隊,如同蘇醒的猛獸,沿著被先鋒隊打開的通道,向石門蜀軍主陣地發起了排山倒海般的總攻。夏侯淵一馬當先,其勇猛冠絕三軍,所到之處,蜀軍紛紛後退,防線岌岌可危。
“世子!此處太危險了!夏侯淵目標就是您!請速速移駕褒中!”鄧範急切地勸道。
小將張苞也渾身是血地衝過來:“世子!曹狗勢大,咱們先退一步,等魏延、黃老將軍的援兵到了再跟他們算賬!”
高沛一邊格擋著流矢,一邊嘶啞喊道:“世子!末將誓死守住石門!但您萬金之軀,絕不能有失!請速退!”
劉封在親衛的保護下,目睹著這慘烈的戰況,眼神卻異常堅定。他親眼看到高沛身先士卒,浴血奮戰;看到蜀軍將士在絕對劣勢下,依然死戰不退。拔劍吼道:“高將軍勿慌!我已派人飛馬前往褒中、赤岸求援!援軍即刻便到!將士們,隨我殺敵,守住石門!”
眾人見狀……
然而,戰場的殘酷遠超想象。曹軍主力突擊隊在夏侯淵的親自率領下,如同潮水般沿著棧道湧來。夏侯淵一馬當先,手中長刀揮舞,當者披靡,其悍勇之姿,極大地鼓舞了曹軍士氣。蜀軍雖然拚死抵抗,但在失去地利製高點被控)、指揮一度混亂的情況下,傷亡慘重。
鄧艾觀察局勢,急切地對劉封說:“世子!夏侯淵親自陷陣,其鋒不可當!我軍初挫,士氣已受影響。且觀曹軍攻勢,其後隊源源不絕,恐張合大軍亦不遠矣!石門險要已失大半,若世子有失,則漢中震動!不如暫避鋒芒,退守褒中,待黃老將軍、魏將軍援軍至,再圖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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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苞也渾身浴血,砍翻一名曹兵,吼道:“世子!鄧艾說得對!留得青山在!快走!”
劉封看著身邊不斷倒下的將士,心如刀絞,知道鄧艾、張苞之言不無道理,自己若折在這裡,對父王的打擊將是致命的。在損失了數百親衛,且高沛也苦勸之後,他終於咬牙下令:“高將軍,交替掩護,撤往褒中!”
蜀軍開始有序後撤,憑借對地形的熟悉,且戰且走。夏侯淵見劉封旗號後退,大喜過望,更兼殺得性起,哪裡肯舍?
“劉封小兒休走!全軍聽令,追!擒殺劉封者,賞千金,封亭侯!”他下令部隊猛追,同時派人火速通知後方的張合:“石門已破,劉封敗退,速率大軍前來接應,共取褒中!”
夏侯淵親率得勝之師,沿著褒斜道奮力追擊。他仿佛已經看到擒獲劉備嗣子、一舉扭轉漢中戰局的巨大榮耀在向自己招手。然而,他並未察覺,或者說已被勝利衝昏頭腦而無視了潛在的危險——他的追擊,正使其精銳部隊逐漸深入蜀軍經營已久的“諸圍守險”防禦體係的縱深地帶。兩側的山嶺愈發險峻,樹林愈發茂密。
而在褒中方向,接到警報的魏延已然點起兵馬,正沿著赤岸褒中的支援通道,火速馳援。一場更大規模的伏擊與反包圍,正在這秦嶺的崇山峻嶺間悄然醞釀……夏侯淵的急進,究竟是一次輝煌的勝利前奏,還是踏入了一個精心準備的陷阱?石門的烽火,已然點燃了漢中大戰的又一道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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