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魏延得了劉封將令,早已按捺不住胸中戰意。營門轟然洞開,兩位猛將如同下山的猛虎,率領本部精銳,化作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徑直衝向陣前叫囂不休的曹軍。而在他們身後,五丈原蜀軍大營前沿的望樓之上,劉封與龐統並肩而立,目光銳利地俯瞰著整個戰場,身後是嚴陣以待、隨時準備投入戰鬥的蜀軍主力。
兩軍對圓,鼓聲如雷。曹軍陣中,曹真、徐晃並轡而立,身後將旗招展。
魏延性如烈火,最是耐不住等待。眼見曹軍陣勢森嚴,旗幡招展,他那一腔熱血早已沸騰。不待主將黃忠發令,他便猛地一扯韁繩,戰馬長嘶一聲,如離弦之箭般躍出本陣。他手中那柄長刀在夏日下閃著寒光,直指對麵中軍大旗,聲若洪鐘,震得戰場塵土似乎都為之一顫:“曹真小兒,徐晃匹夫!安敢犯我疆界!識得我魏延否?誰敢出來與某決一死戰!”這霹靂般的怒吼,不僅是為震懾敵軍,更是存了搶先出手、力奪這頭一份戰功的心思。
陣中黃忠,花白的須眉微微一蹙,口方半張,見魏延已如脫韁猛虎般衝出,隻得將已到唇邊的將令咽了回去,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深知魏延勇悍,卻也憂其冒進。老將軍那雙閱儘滄桑的眼睛驟然銳利起來,手中那柄飲血無數的赤血刀悄然握緊,低沉而迅速地傳令左右:“弓弩手預備,盾陣向前三步,為魏將軍壓住陣腳!”全軍隨之無聲調動,一股肅殺的張力彌漫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單騎挑戰的身影上。
魏延的猖狂,果然激怒了曹軍將士。他話音未落,敵陣中便有一員偏將按捺不住,口中大罵:“蜀中無大將,一紅臉小賊作先鋒!魏延休得張狂,看某取你首級!”隨即拍馬舞槍,直取魏延。魏延見來人,嘴角掠過一絲輕蔑的冷笑,更不答話,催動戰馬迎麵衝去。兩馬相交,刀槍並舉,戰不三合,但見魏延刀光如匹練般一閃,伴隨著一聲慘嚎,那曹將已被硬生生劈於馬下,頃刻斃命!
曹軍陣中頓時一片嘩然,驚怒交加。未等塵埃落定,又有一將怒吼著衝出,此人身形魁梧,手持一柄沉重的開山大斧,勢如瘋虎:“魏延!還我同袍命來!”魏延初戰得勝,氣勢更盛,大喝一聲:“來得好!”便抖擻精神,揮刀迎上。這番廝殺比前番更為激烈,刀來斧往,馬蹄翻騰,戰了五個回合。魏延窺得一個破綻,趁對方大斧劈空、身形微滯的刹那,猛地一個反手回斬,刀鋒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隻聽“哢嚓”一聲,那持斧將領亦被斬落塵埃,血光迸現。
連斬兩員曹軍驍將,魏延意氣風發,不可一世。他橫刀立馬,在兩軍陣前的空地上往來馳騁,刀尖滴落的鮮血在黃土上劃出斷斷續續的痕跡。他口中喝罵不止,挑戰之聲一浪高過一浪,其威猛之姿,直教曹軍士卒相顧失色。而蜀軍陣中,則是歡聲雷動,士氣高漲至頂點。
曹軍陣中,徐晃將這場廝殺看得真切分明。眼見己方接連兩員驍將殞命陣前,士卒士氣受挫,軍威顏麵大損,他胸中一股無名火直衝頂門,那張飽經戰陣的麵龐因怒意而微微抽搐。他再難按捺,猛地一提韁繩,戰馬人立而起,聲如炸雷般喝道:“紅臉賊,欺人太甚!安敢在我軍前如此撒野!拿命來!”話音未落,他已猛夾馬腹,那匹慣戰的神駿如一道離弦的黑色閃電,潑剌剌直衝出去。他手中那柄威震天下的開山大斧,斧刃映著慘淡的天光,帶著一股撕裂空氣的惡風,勢不可擋地朝著魏延劈去。
魏延正自揚威,忽見曹軍大將徐晃親自出馬,非但無懼,心中反而湧起一陣狂喜,暗忖道:“若能陣斬此寮,必是蓋世奇功,看誰還敢小覷於我!”興奮之情驅散了方才激戰帶來的些許疲憊,他鬥誌更熾,暴喝一聲:“來得好!”便揮動長刀,毫不畏懼地迎頭撞上。霎時間,兩匹戰馬嘶鳴盤旋,一刀一斧猛烈撞擊,金鐵交鳴之聲如同爆豆般密集響起,火星四濺。每一次兵刃的碰撞,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悶響,顯示著雙方都使出了千斤之力。場中塵土被馬蹄和勁風卷得飛揚彌漫,將兩道殊死搏殺的身影籠罩其中,戰況之激烈,讓觀戰雙方士卒都屏住了呼吸。
徐晃不愧為曹軍宿將,其斧法曆經千錘百煉,大開大闔,兼具力量與精妙,每一斧劈下都蘊含著開山裂石般的沉猛力道。魏延雖憑借一股血勇之氣奮力相抗,刀法迅疾狠辣,但他畢竟先前已連斬兩將,氣力有所損耗,其武藝根基本就要略遜於久經沙場的徐晃半籌。兩人翻翻滾滾惡鬥了五十餘回合,魏延已明顯感到雙臂陣陣酸麻,虎口隱隱作痛,呼吸也變得粗重急促起來,體內氣血翻湧不止,那柄原本運轉如飛的長刀,此刻竟覺得沉重了幾分,刀法也不如初始時那般嚴謹淩厲。他心中暗自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這徐公明,果然厲害!”
然而,就在魏延漸感不支、左支右絀之際,占據上風的徐晃心中卻是念頭飛轉。他清晰地感知到對手力怯,若全力以赴,也許能將魏延斬於斧下。但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猛然想起了此番出征前與主帥曹真議定的“誘敵深入,聚而殲之”的方略。此刻魏延驕狂,蜀軍士氣正盛,豈不正是施行此計的絕佳時機?心念及此,徐晃攻勢看似依舊凶猛,實則暗地裡已收了幾分力道,斧法運轉間,更是故意賣出了一兩個看似驚險、實則可控的破綻。
魏延正自苦苦支撐,忽覺壓力一輕,又見徐晃斧法中露出空隙,雖覺有些突兀,但求勝心切之下,也來不及深思。兩人又勉強廝殺了十來個回合,徐晃窺準時機,佯裝大口喘息,麵露驚惶之色,大叫一聲:“好個魏延,果然勇不可當!今日某戰你不過!”說罷,奮力虛晃一斧,逼得魏延側身閃避,隨即迅速撥轉馬頭,拖曳著大斧,看似狼狽地朝著本陣方向敗走。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原本已準備硬扛到底的魏延為之一愣。方才還勢均力敵的惡戰,轉眼間勝負已分?巨大的喜悅瞬間衝昏了他的頭腦,那一點點疑慮立刻被“陣斬名將、立不世之功”的狂熱所淹沒。他隻覺得是自己武勇超凡,連戰三將,就連徐晃這等威名赫赫的人物也被自己擊敗!得意與貪婪瞬間占據了上風,魏延不假思索,揮刀高呼,聲震四野:“徐晃老兒!此時想走,已是遲了!速速留下首級!”言畢,催動坐下戰馬,將長刀向前一引,不顧一切地奮力追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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