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辦妥了,唐雲與溫宗博先行離開,阿虎、馬驫隨行護衛,留下牛犇一人善後,處理二人屍體。
臨走的時候,牛犇躍躍欲試,明顯是想要實踐實踐唐雲教授的“專業知識”。
馬車中,溫宗博頗為感慨。
“今夜還好有唐公子相助,若不然,愚兄當真被那柳仕如欺瞞了過去。”
原本還自稱“本官”的溫宗博,突然自稱起了“愚兄”,十分玩味。
“運氣好罷了。”唐雲聳了聳肩,提起了正事:“根據柳仕如提供的線索,柳魁是專門給殄虜營殘黨餘孽做假賬的,並且提供洗錢服務。”
“洗錢?”
“將見不得光的錢,洗的乾乾淨淨,可以用來光明正大進行花銷。”
“不錯,唐公子覺著眼下應如何操辦,柳仕如與薑暮雲二人下落不明,柳魁必心生警覺,是應速速將此人捉拿了,還是靜觀後變?”
唐雲沒有馬上吭聲,心中快速盤算了起來。
“抓,肯定是要抓的,目前來看,軍中那些被洗過的錢,不止包括多年來貪墨的軍餉、軍器監私售的軍器,還有官府收繳上來的稅銀,想要將這些錢洗乾淨,就要通過購置田產宅院、租賃經營合法化、典當行抵押套現、賬冊篡改等手段來實現。”
剛才溫宗博是聽懂了,現在,有點聽不懂了,因為太多“後世”的專業名詞。
唐雲自顧自的說道:“大虞朝缺乏金融監管體係,對資金流向、商業交易的審查太過鬆散了,官吏腐敗普遍,導致為非法資金轉移提供了太多太多的可操作性。”
現在,溫宗博是徹底聽不懂了,但又覺得這些詞很是高大上。
唐雲望向窗外,若有所思:“現在這個情況很複雜,殄虜營類似於單線管理,一層管著一層,即便抓了柳魁,他未必能提供殄虜營所有殘黨餘孽的名單,就算提供了名單,你們也沒辦法馬上抓,那不如換個思路,柳魁是行家,殄虜營不可或缺的專業人士,我在想,如果…”
唐雲收回了目光:“如果我能夠將其取而代之呢?”
溫宗博眼眶微微抖動了一下,沒輕易接口。
“現在外界都以為我給溫大人辦事,是被溫大人給威脅了,如果我通過查賬的方式將柳魁抓了,以給各家商鋪做假賬的名義抓他,殄虜營的這群人一定擔驚受怕,到時候就按之前咱們計劃的那樣,我暴露出很多弱點,貪財、好色、急需進步等等,同時呢,又給殄虜營造成一種假象,一種我繼續查下去會查到他們身上的假象。”
溫宗博接口道:“這些賊人便會嘗試暗中拉攏收買唐公子,沒了柳魁,他們隻能鋌而走險,即便懷疑你,也要利用你繼續做假賬,到了那時,唐公子就可通過蛛絲馬跡順藤摸瓜。”
“不錯。”
“風險極大。”
“我知道。”唐雲突然身體微微前傾,正色道:“一個承諾,我需要溫大人給我一個承諾。”
“唐公子請說。”
“如果我死了,有朝一日溫大人將殄虜營一網打儘,宮中論功行賞,溫大人要將馬蹄鐵、供應軍中肉食、徹查洛城商賈瞞報稅銀,以及我生前協助查殄虜營一案的功勞,統統算在我爹的頭上,無需提升爵位或是賞賜什麼金銀財寶,隻需將功勞都算在我爹的頭上就行,假如有一天我爹惹禍,宮中與朝廷念及這些功勞需對我爹既往不咎,可以嗎,我隻要這一個承諾。”
溫宗博沉默了,突然間,他很是羨慕唐破山。
大部分的勳貴之後、官員之子,隻會索求,向長輩們索求,唐雲,截然相反。
馬車緩緩前行,車內一片寂靜。
唐雲微微合上雙眼,閉目養神。
直到馬車入城,停留在了唐府門口,溫宗博終於開口了。
“若唐縣男犯下的非是大逆不道之罪,愚兄在朝一日,保唐縣男一日無虞,唐家無虞。”
“多謝溫大人。”
唐雲推門走下了馬車,朝著溫宗博深深施了一禮。
見到唐雲這般模樣,溫宗博連忙鑽出了馬車,正了正衣衫,鄭重其事的回了一禮。
夜,依舊靜謐。
馬車離開了,唐雲也回府了。
原本疲憊不堪的唐雲,躺在床榻上,大腦一片空靈。
阿虎吹滅了火燭:“少爺,白日何時叫您。”
“辰時過後吧,辦些正事。”
“小的需要準備些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