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魁被抓一事鬨的沸沸揚揚,街頭巷尾無不談論此事,滿城無人不知。
隻是才過一天,風向有點不太對頭,百姓的反應倒是正常,各家府邸談論起來後,有點跑題了。
其實在古代無論是地方官員,還是地方退休的官員,鮮少有獲罪的,獲罪被拿下大獄的,更是少之又少。
後世影視作品中,動不動就是地方官員獲罪、被抓、砍頭,因此讓人們產生了一個誤區,尤其是關於清朝的影視作品,正義總會得到伸張。
就比如康熙微服打炮記中,走到哪睡到哪,睡到哪抓到哪,抓到哪殺到哪,完全是扯淡。
正史中根本沒有任何相關記錄,訪是訪了,沒有微服私訪。
在《清聖祖實錄》以及《江南通知》中的確有著明確記載,康熙視察漕運相關的工程以及黃河治理等,南巡郭城中的確嚴懲了很多江南地區的地方貪腐官員。
這裡麵就涉及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了,關於“懂事”的問題
上級領導下來視察,興師動眾,還得提前打電話告訴一下,就查告訴你該怎麼準備了,結果你連演都不演一下,不抓你抓誰,不嚴懲你嚴懲誰?
往上數,明代,張居正改革後,是有大量地方官員被革職、下獄,但很少,少之又少。
宋朝,對官員的考核是“四善三最”,評級分為上、中、下,在這個極為重文抑武的朝代,地方官員混的是最好的,和土皇帝似的,就連殺人都可以花錢解決。
唐代對地方官員實施的則是“四善二十七最”考核法,達不到考核要求的,可能會被降級,同樣在正史中沒有太多相關的記錄,哪個地方官員因為政績太差被處死了。
各朝各代,但凡出現一大群官員被抓被殺,要麼是在京中,要麼參與謀反,更多的則是在京中參與謀反,然後一死死一群。
再說大虞朝以及前朝景朝,與生無聲死無息的百姓不同,無論是在職的還是離任的地方官員,就不說犯錯了,哪怕是犯罪,那也不應該抓,處理起來相當的麻煩。
他就是殺人了,就是鐵證如山,地方官府都沒有權利去抓,要先告知州府,州府告知京中刑部,刑部和吏部研究一下,最終讓大理寺去查。
而在這個期間,這位犯罪的官員,地方府衙是沒有任何權利處置的。
溫宗博是欽差,戶部左侍郎,在京中都是跺跺腳就能跺跺腳的存在,即便如此,他最多繞過“上報州府”這個程序,告知刑部、吏部是必須要做的,即便最後大理寺定罪,無論是關押還是宰了,都要押送到京中。
洛城大街小巷,貼滿了告示,關於柳魁的罪行,罪行相關的證據。
百姓談的是該抓,該殺,大快人心。
各家府邸談的卻是溫宗博不守規矩,這樣的“習慣”要不得,太過無法無天!
“挺逗的。”
唐府中,躺在後花園躺椅上的唐雲,翹著二郎腿,雙手枕在腦後。
“百姓關注的是柳魁做了多少惡事,正義如何伸張,各家府邸關心的是溫宗博不守規矩,不應該直接捉拿了柳魁。”
蹲在一旁的牛犇,欲言又止。
“律法,規矩。”唐雲扭頭看著牛犇:“京中佬,你來說說,是律法重要,還是規矩重要?”
“自然是律法。”
“是嗎。”唐雲似笑非笑:“那我重新問,對官員和世家來說,律法重要,還是規矩重要。”
“這…”牛犇無言以對,目光躲閃。
唐雲收回了如同嚴刑拷打一般的目光,雙眼望天。
“製定律法的人,不會用律法約束自己,隨著這些人越來越多,利益將會出現分攤不均的情況,自然而然的,他們就開始製定了規矩,不被律法約束的人們需要遵守這些規矩,當某些人不遵守規矩時,其他人就會用律法的名義搞死他們。”
牛犇抬起頭,望著唐雲,突然有些理解了。
一直以來,他總是能夠從唐雲的行為舉止與言語中感受到一種蔑視,一種對權威、對官員、對朝廷的蔑視。
隨著與唐雲接觸的時間長了,不知不覺間,牛犇發現自己也漸漸變的“蔑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