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世子殿下被刺而亡,哪怕是在前朝最混亂的末期也從未有過,洛城,籠罩在陰雲之下。
消息,瞞不住的。
府衙隻能表態,告知了外界初步調查結果。
刺客來自北地,說的是草原話,身材高大,用的也是草原弓,刺殺的目標正是渭南王府的世子殿下,與唐雲沒有任何關係。
全城開始戒嚴,每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都會被路人用懷疑的目光緊緊盯著,至多一刻鐘,就會有大量的武卒將其圍住,一遍又一遍的盤問。
時間,一日一日的過去。
唐雲還是那般活著,每日嬉皮笑臉,每日王府府衙、府邸、馬場,並且每次出行都帶至少二十人。
許多人,覺得唐雲太過虛偽,因為他表現的就很虛偽。
唐雲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揮舞著拳頭,義憤填膺,一副是世子殿下至交好友的模樣,要為朱芝鬆找出真凶報仇雪恨。
各家府邸覺得唐雲演的太過了,太浮誇了。
世界,本就如此荒誕。
偌大的洛城中,也隻有這位看似利用朱芝鬆之死博取名聲的勳貴之後,真心想要為世子殿下報仇,也隻有他一人,真的在悲傷,真的踏上了複仇之路,再無顧忌!
哪有什麼草原人,隻有亂黨,該死的亂黨,殺千刀的沙世貴。
又是一場秋雨,又是一場悲傷。
唐雲走出了已經改成冰窖的地窖,難言的悲傷化為了怒火。
“動手!”
淡淡的一聲動手,阿虎跑去通知管家與牛馬二人組去了。
一刻鐘後,大量扮做唐府下人的京衛騎著疾馳而去。
當夜,百媚樓被查封,老鴇子雨柔與十六名妓家、兩名扶郞、八名護院,全部被捉拿入獄,罪名是懷疑窩藏草原刺客。
同一時間,居住在城外的百媚樓東家齊公公,亦被捉拿入獄,牛犇負責“問話”。
第二日,大量洛城兵備府官員被溫宗博帶走。
三日後,州城傳來消息,南陽道州城桐城第一大豪族童家幾乎已經內定的家主童苫,親自前往監察司檢舉揭發知州李儉多為親族搶占良田、私藏隱戶、瞞報稅銀。
知州李儉,頓時陷入輿論風波。
五日後,洛城縣男之子唐雲,夜遊南城,與南軍六大營中的疾營主將常斐族弟常俊大打出手,第二日在府衙外當眾撕毀與南軍簽訂的供應軍中肉食書約,拒絕再履行其書約內容。
疾營主將常斐頓時成為眾矢之的,宮家從中說和無果。
到了第七日夜晚,唐雲終於等到了他想要見的人,江素娘。
子時過半,一身黑袍的江素娘悄聲無息出現在了唐府外,被引入正堂後,足足等了半個時辰,唐雲才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唐雲!”
江素娘一把摘掉了遮擋住半張容顏的黑紗,細長的雙目中滿是寒光。
“你究竟要做什麼!”
唐雲背著手走進了正堂,輕蔑的用餘光掃了一眼江素娘,自顧自的坐下後,隻是喝著茶。
江素娘冷聲道:“沙世貴說的果然不錯,腦生反骨,桀驁難馴,當誅!”
“是嗎。”
唐雲輕輕打了個響指。
阿虎與牛犇二人走了進來,一左一右站在了江素娘的身後,前者,抽出了腰後的短刀,後者,滿麵獰笑。
唐雲淡淡的說道:“從現在開始,她的嘴裡再說出任何威脅我的話,哪怕一個字,宰了她。”
“你膽敢威脅我?”
江素娘勃然大怒,剛要站起身,阿虎一把將她摁在了凳子上,極為粗暴。
“姓唐的,我雖是女流之輩,卻非貪生怕死之徒,莫要再那故弄玄虛。”
“你是不怕死,我怕。”
唐雲放下茶杯:“那麼不怕死的副尉大人,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離開我唐家府邸,隻是之後事情的走向我就沒辦法保證了。”
“你什麼意思!”
“常斐在南軍,會成為眾矢之的,他的人設是什麼,是忠義,是顧全大局,是對宮大帥言聽計從,那麼既然他得罪我了,為了南軍繼續供應肉食,如此忠義、顧全大局、對宮萬鈞言聽計從的人,一定會主動解甲歸田方解我心頭之恨吧,南軍六大營主將,嗬嗬,對殄虜營一定很重要吧。”
“你是如何知曉常將軍是我…”
“噓,聽我說。”唐雲豎起一根手指擋在了唇間:“還有知州李儉,多年來與童家狼狽為奸,暗地裡不知做了多少惡事,沒錯,童苫是我的人,他結盟的,不是你殄虜營,而是我唐雲,童家內部,有著太多太多他想除掉的人了,這種世家莫說斷尾求生,哪怕是斷臂也不會眨一下眼,童苫隨便推出幾個看不順眼的童家子弟,就可以與一道知州玉石俱焚,嘖嘖嘖,副尉,殄虜營的副尉,你殄虜營,承受的起這麼重的損失嗎。”
“你敢!”
自從擔任了殄虜營的副尉,江素娘何曾遭人這般威脅過,早已是銀牙緊咬。
“你就不怕這些人,將你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