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醜時過半,異族第二次攻勢襲來。
這一次唐雲連出角樓都做不到,城牆上站滿了守卒,就連樓梯台階都滿是磐營盾卒。
鼓聲再次敲擊了起來,潮水一般的異族大軍湧向了城牆。
唐雲費了半天勁才帶著阿虎等人跳到了內城牆,包裹著藥布的手掌推開了一個又一個南軍軍伍,快步跑到了最東側城牆,也就是疾營的守區。
相比城門區域,東、西兩側城牆的防守壓力無疑更大,山林中又推出了大量的雲梯,兩側各十餘架。
疾營全部由步卒組成,嚴格貫徹著大帥宮萬鈞製定的守城策略,說通俗點就是一鬆一緊。
最東側的城牆是有弧度的,其中有個最大“殺傷麵”,後方還有個甕城,箭樓、門閘、雉堞應有儘有。
值得一提的是,之前常斐告知宮萬鈞關於馬台和城牆不穩固一事,雖說老帥沒有讓軍器監匠人過來修複,常斐倒是派了重兵防守,在幾處位置退下了大量的擂木,以此最大限度減少異族攻擊這幾個位置。
到目前為止,常斐沒有冒出任何不對勁或是不符合常理的苗頭。
非但沒有反常,常斐還展現了極其優秀的指揮能力。
全部由步卒組成的疾營,最擅長的就是利用地形進行絞殺,射一批,放上來一批,殺一批,踹下去一批,一套組合拳整套流程下去,至少可以斬殺千餘名敵軍。
唐雲匆匆跑來的原因很簡單,怕常斐鬨幺蛾子。
早在出童家那檔子事的時候,唐雲和牛犇就覺得常斐會在守城的時候作妖,甚至懷疑這家夥會破壞城牆的整體結構,通過某種方式在戰時將大量的敵軍放進來打巷戰。
宮萬鈞知道這事後,表麵沒有聲張,實則通過了眼花繚亂的多次調防和調整,令步勇營與隼營的五千將士將疾營軍伍夾在了中間。
老帥就是老帥,這種安排表麵上看沒任何問題,加固防守,實則一旦常斐真要是叛亂的話,疾營軍伍唯一的路線就是進入甕城中。
出現這種情況後,步勇營堵住出口,疾營就成了隼營的活靶子,後果無非是失一麵城牆罷了,迅速就能補救。
唐雲的擔憂明顯是多餘的,疾營沒有出現任何異常,奮死守城,一身黑色甲胄的常斐就騎在馬上,內城牆中仰著頭,身邊圍著一群親隨和旗官。
唐雲看見了常斐,後者沒有看見前者。
遠遠望著鎮定自若指揮調度的常斐,唐雲略微恍惚。
他猛然有一種看到宮萬鈞,看到年輕宮萬鈞的錯覺。
常斐身上那種麵對大軍壓境的氣定神閒,那種堅毅果敢的目光,那種如定海神針一般的氣質。
相比宮萬鈞,身在戰場上的常斐多了幾分儒雅,少了幾分狠厲,腰間佩劍始終沒有出過鞘,從未染過血,不時低頭對親隨耳語幾句後,旗官匆匆跑開揮舞令旗。
要不了片刻,就有大量的異族被踹到了城下,刀斧手一擁而上將其剁成肉泥,少則幾十,多則幾百。
偌大的一麵城牆,還是弧形城牆,仿佛每一處,每一寸,每一毫,都在常斐的掌握之中。
城牆右側,也就是西側,也就是弓馬營和羆營的守區,給唐雲一種淩厲,極為狠辣的感覺。
這種淩厲雖然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擊潰敵軍,卻又難免出現增加傷亡的凶險,鞠峰與祝廣福兩位將軍的指揮風格,多少帶點以命搏命的打法。
也不是說鞠、朱兩位將軍能力不行,因為靠近城門,不想給城門造成過多的壓力,因此才會不惜一切代價儘快斬殺更多敵軍。
再看常斐,慢條斯理,不是將軍、副將、校尉們大喊大叫,不是軍伍們紅著眼睛殺聲震天,而是有條不紊、進退極為默契,更加沉默、更加注重配合,也更加不慌不忙。
從一件事上就可以看出來,城門區域、右側區域,唐雲下來的時候見到輔兵不停的運送著傷兵與屍體,一次比一次多。
再看常斐負責的守區,大量的預備隊處於後方,這位疾營主將並沒有將過多的人手派到城牆上,同樣守住城牆的同時,並沒有過多消耗將士們的體力,或許殺敵戰火沒有弓馬營與羆營那麼多,但戰損比率更低。
唐雲站了一刻鐘,隻見到二十多不到三十被帶下來的傷兵,多是被流矢射中的。
不想承認,又不得不承認,唐雲覺得如果自己要從軍的話,並且可以選擇加入哪一支大營,他一定會加入疾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