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來商量去,無非還是得等信兒,京中來的信兒。
周玄已經派人去京中了,先彙報宮中,南軍這邊彙報兵部。
等信的期間,南軍要儘量搞清楚各部的意圖,戒日國的意圖。
散會前,唐雲說了邀請盾女部首領乙熊前來,將帥沒意見,周玄也沒意見,就是不知道對方敢不敢來。
唐雲沒有回城北,前往軍器監營區看了眼老父親。
老爹正在踢球,情有獨鐘,最喜歡點球,就和他門子玩,他踢,門子守。
門子和個屍體似的往那一杵,總是慢半拍,給老爹提供了很大的情緒價值。
唐雲看了一會,見到老爹每進一個球都哈哈大笑,不想打擾老爹的雅興,帶著阿虎又去了城牆上。
年前這幾日負責南城門守區的是羆營,謝老八剛從大帥府回來,背靠在城齒處,眯著個眼睛和快睡著了似的。
見到唐雲來了,謝老八露出了笑容。
“嘛呢,八哥兒。”
唐雲走了過去,望向遠處的神像,笑道:“明天就是年底最後一天了,聽說你們羆營對那幾項比賽的獎金誌在必得,練的怎麼樣了。”
“得了錢財也是給下麵的兄弟們買酒喝,到不了哥哥的兜裡,輸贏無需看重。”
謝老八轉過身,指向西南側的密林,表情莫名。
“你說的對,能談,能和,能不打,咱漢人與山林各部,並非是血海深仇,可為何這麼多年,從前朝到現在,打了這久,死了那麼多人,為何除你之外,就沒其他人想個法子叫咱不打了,叫兄弟的們不死了?”
謝老八的歎息了一聲:“真要是和了,與諸部皆和,那這些年算什麼,死去的兄弟們又算什麼?”
唐雲無言以對。
嚴格來講,各部異族從未真正攻破過城關。
所謂攻破,並不是上了城牆,或是進了雍城,而是越過了雍城,進入了南地三道,深入了腹地燒殺掠奪。
異族劫掠過商隊,殺過漢人,更殺過無數軍伍。
漢軍,同樣殺過無數異族。
可真要說雙方有什麼化不開的血海深仇,也不是。
各部異族各部異族,本身就不是一個整體。
來叩關的異族,就沒有一次不是各部聯軍。
能號召其他部落聯軍攻打南關的,都是大部落。
百十來年的山林中,可以說是遍地是大王,短暫又輝煌。
“各部都將自己看成一個個體,而非將自己與其他各部看成一個整體。”
唐雲說著自己的見解:“朝廷,則是將各部異族當成一個整體,包括很多軍伍,因此大家認為,雙方之間的矛盾化解不開。”
“答非所問。”
謝老八搖了搖頭。
南軍太多的軍伍,戰死在了城牆之上。
羆營太多斥候,戰死在了密林之中。
這些,都是謝老八親眼所見,親身經曆過的。
雙方打生打死,多少軍伍用血肉加固了城牆,多少異族又用刀劍剮掉了城牆上血肉,可到頭來,大家要講和,要團結,還要給對方送去錢糧物資,這算什麼,戰死了那麼多兄弟,又算什麼。
“我想起了常斐。”
如今雍城之中,或許也隻有謝老八有這個膽子提起這個許久沒人敢提起的名字了。
“他說,軍伍總是受人擺布,朝廷叫兄弟們殺誰,就要殺誰,殺不了,就要死,到頭來,殺的毫無意義,死的毫無意義,他說的對,對極了。”
謝老八搖著頭:“剛剛在大帥府,帥爺說得講和,周玄說得講和,都在說講和,哥哥我也在說,因何,因隻能講和,和了,才可教訓戒日國的狗崽子們,若是有一日,又出現了個戒月國,那兄弟們是不是又要與戒日國休兵,與其和談,與戒月國打上一場。”
唐雲張了張嘴,他不明白謝老八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不是說不懂,而是不知道謝老八這個野生王爺,為何要說出這種話。
“兄弟,非是哥哥說些誤了軍心的話,而是想不通,守城的,是咱南軍,最了解山林異族的,也是南軍,得知戒日國一事的,還是咱南軍,可為何要等朝廷的信兒,朝廷說打,咱才能打,朝廷說不打,咱就不打,不在南關的朝廷,要在南關的南軍聽他們的話,這事兒不對,總是有這樣不對的事,兄弟們,也總是因這些不對的事白白戰死。”
“沒什麼不對的,你剛剛提到了常斐,常斐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他想的太多,誤入歧途…”
“不,這話誰都能說,唯你唐雲不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