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雲點了點頭,麵露沉思之色。
宮錦兒繼續說道:“如若太平盛世,常斐所思所想便是大逆不道,身死族滅死不足惜。”
唐雲沉默了半晌,下意識再次點了點頭,聽明白了。
前朝末期那時候,擁有常斐這個想法的人不止一個。
這個想法的出現,是有前提得,這個前提是朝廷和宮中根本不將軍伍當回事,朝廷上充斥著酒囊飯袋與屍位素餐之徒,世家與勳貴橫行無忌,百姓民不聊生。
說白了,就是常斐想要做前朝的亂。
前朝末期,常斐看不到出路,軍伍的任何出路。
如果前朝末期不是那麼混亂的情況,常斐不會作亂,不會加入殄虜營,更不會和姬晸勾搭到一起。
說的再直白一點,如果是太平盛世,常斐非但不會作亂,他還會是最忠心於朝廷與家國的忠臣良將。
反,分兩種情況。
一種是不得不反,為了對抗體製,對抗一切的不公,不反,便會成為會死的棋子,死的毫無意義的棋子。
一種就是純粹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與野心,為了錢財,為了權利,為了予取予奪。
常斐屬於第一種情況,作亂,卻無私心,他將其他袍澤的死,乃至自己的死,當成了一種對抗不公時無法避免的附帶損害,今天的死,是為了明日的活。
這位原疾營主將被押入了京中,大理寺那邊也明正典刑了,可他的想法,他對抗不公,他敢於反抗體製的某種精神與思想,極度危險的精神與思想,卻留在了南關,留在了一個最不應該留在的人的身上,羆營主將謝玉樓,aka雍城單挑王,外號謝老八。
這種思想就像是一顆種子,潛藏在謝老八的心底。
就在今日,就在大帥府,破土而出。
孕育這顆種子的,是憤恨,憤恨南軍軍伍因戒日國一事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卻隻能等信,等一個不確定的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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澆灌這顆種子的,是失望,失望新朝和前朝末期其實沒太大區彆,朝廷上的官員,還是前朝時的那些官員,出自各個世家的官員。
真正讓這顆種子破土而出的,則是杜致微事件。
杜致微離開南關時,上馬疾馳的背影,早已烙印在了謝老八的心中。
當消息傳來時,杜致微被禮、吏二部攻訐注定丟了官袍的消息傳回雍城時,謝老八心中的種子瘋狂生長。
當軒轅家保住杜致微的消息傳回後,謝老八並沒有喜出望外,隻有心寒,徹底的心寒。
如此應受國之重用的忠良之臣,卻需世家保全,這叫什麼世道?
“其實最早的時候,抓到常斐的時候,我覺得他很可憐,他看不到未來,他的目光隻局限在了雍城,朝廷是中樞,朝廷考慮的是天下,不是一城一關,他隻想著南關軍伍,沒有放眼全局。”
唐雲搖頭苦笑:“慢慢的,我逐漸明白了,常斐的目光早已透過了雍城,看到了京中,看到了朝廷,因此再沒有了最後一絲幻想與期待,不是他沒有大局觀,沒有放眼全局,而是朝廷沒多少人有大局觀,沒多少人可以放眼全局。”
宮錦兒下意識看了眼窗戶,隨即繼續安靜的聽著。
她不希望唐雲變成常斐,更不希望唐雲會被謝老八所影響。
常斐什麼情況,她不了解,但她知道謝老八之所以被常斐影響,就是因為無法傾訴,沒有傾聽者。
或許謝老八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所以他傾訴了,尋了唐雲傾聽。
那麼現在,宮錦兒知道,自己要變成傾聽者,安靜的傾聽者。
“新皇初登基,我沒見過陛下,但我相信老丈人和牛犇,如果陛下和前朝那個狗皇帝一樣的話,老丈人不會效忠於宮中,牛犇更不會死心塌地,等吧,等新君徹底坐穩龍椅後,令大虞朝徹底擺脫前朝的陰影。”
宮錦兒無聲的歎息著。
唐雲說了這麼一番話,這麼一番充滿期待的話,可神色,卻是那麼的麻木,目光,卻是那麼的空洞。
這一刻,宮錦兒在心中求遍了滿天神佛。
朝廷也好,宮中也罷,至少有一方,這一次,一定要全力支持南軍,毫無質疑的全力支持南軍,若不然,唐雲或許會變成第二個常斐,一個更聰明,更隱忍,也會更加衝動的常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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