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倒是散了,事情遠遠沒有結束,天子下了最後通牒。
從臨時工開始算,到正式工小半年,這還是天子頭一次多次失態,並且態度如此強硬。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次,天子沒有留下一些重臣、老臣開小會,意思很明確,群策群力,人叫回來也就罷了,叫不回來,各部都得倒黴。
因為各部,都有被舉薦的,毛遂自薦的。
天子一路背著手回到了偏殿,重重的往那一坐,臉上倒是沒什麼怒意,全是自哀自怨。
“唐雲他…唐雲…”
天子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這些事,為何牛犇不與朕說,是啊,想來是唐雲不叫他說,不叫牛犇寫信,不叫八弟寫信,怕朕擔憂,怕朕不許他犯險。”
周玄張了張嘴,牛犇不寫信,可能是唐雲囑咐的,畢竟南關那些事和準備造反似的,至於八王爺不寫信,人家平常也懶得搭理您啊。
“周玄呐,你終究還是被騙了,被唐雲騙了。”
天子睜開眼睛,自話自說:“是啊,你不過就是個太監罷了,唐雲這般人物,想要欺騙你就如同騙一條狗那麼簡單。”
周玄都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了,當初怎麼就入了王府,賤不賤啊。
“你與朕說,唐雲定不知曉朕與唐大將軍之事,若不然豈會對你那般戒備,看吧,他怎能不知曉,若不知曉,為何為了朕如此搏命,數次身處險境,既不要錢財也不要官位,這都是因為朕呐,哎,可朕,朕竟,竟然他如此寒心。”
“陛下,老奴鬥膽,就是…就是有沒有一種可能,唐大人的確不知您與唐大將軍當年舊事,他隻是單純的…單純的為國為民為南軍?”
“不可能,萬萬不可能。”天子大手一揮:“若真是如此,為何朕登基前他不入仕,偏偏是朕登基後,溫宗博到了洛城後,他才毛遂自薦。”
“這…碰巧?”
“不可能,萬萬不可能。”天子大手二揮:“溫宗博看重他,是因他與宮萬鈞之女速生愛慕之心,可唐雲在洛城早已待了數年,早不心生愛慕,晚不心生愛慕,偏偏溫宗博去了才心生愛慕。”
“會不會本就如此?”
“不可能,萬萬不可能。”天子大手三揮:“那宮錦兒是何人,那是嫁過人的,當年她那夫君還是亂黨,唐雲他…他都是為了朕,為了幫朕,他竟不顧旁人閒話,連宮錦兒這種喪夫殺夫年歲較大…”
周玄實在聽不下去了:“陛下,老奴見過大夫人,知書達理端莊賢惠,當年一事也是大義滅親,可謂忠良之後貞潔表率,並非您想的那般不堪。”
“哎,朕並非說她不堪,而是覺著唐雲…唐雲為了朕,付出良多,太多太多。”
“老奴覺著…”
“朕不要你覺著,朕要朕覺著,溫宗博初到洛城,唐雲便告知原南陽道知州李儉是亂黨,你可知是為何,是因唐家父子二人早就調查清楚了,為何調查,殄虜營與他們有何乾係,是因朕,最初因軍馬一事,不正是唐大將軍示警宮中嗎,唐大將軍若不關注朕,若不擔憂朕,為何示警,又為何暗中調查出了李儉圖謀不軌。”
周玄下意識點了點頭,彆的事,能解釋,可以想方設法給天子頭上澆盆冷水讓他有點自知之明,但軍馬和李儉這事,似乎也隻有這一種解釋了。
可想了一會,周玄又開始左右腦互搏了,他回憶起了一件事,他剛去南關的時候,唐雲誤以為他要找馬驫麻煩,唐雲這才帶著人去山林,說是撈軍功。
想到這,周玄又暗暗搖了搖頭,不對,唐雲可能是故意為之,早就有去結盟的打算,隻不過沒辦法明著辦,因此才利用自己找馬驫麻煩這個由頭按計劃行事。
想到這,周玄暗暗敬佩,唐雲果然非同凡響,連咱家都被你騙過了!
“朕,朕不知為何,竟…”
天子抬起頭,語氣滿是不確定:“竟不知道為何,不願叫唐雲回雍城了,唐雲為朕做的,已是夠多夠多了,朕雖為九五至尊,卻也是有血有肉之人,帝王,難道就要無情嗎,朕是帝王,卻也要做個有情有義的帝王。”
“陛下您說的是,隻是這山林太過緊要,如今這境況,老奴以為,您就是把滿朝文武的狗腿打斷,全都送去雍城,他們也辦不成這事了,能辦成這事兒的,唯有唐大人了。”
“哎,是啊,朕需坐穩這龍椅,方可叫唐家八代…不,八十代不愁。”
周玄心裡暗暗盤算了一下,就沒聽說過哪個皇朝能傳承八十代的。
天子沉吟了片刻,下定了決心:“派趙昌再走一趟,告知牛犇,定確保唐雲安全,不可再叫他以身犯險,差事辦不成,哪怕辦砸了,哪怕闖了塌天大禍,朕也會護他周全,隻要不丟了性命就好。”
“是,老奴這就去尋趙校尉。”
“還有一事。”天子微微皺起了眉頭:“婓術是怎地一回事?”
“老奴不知陛下何意。”
“這幾日在朝堂上,凡是提及唐雲,婓術定會出班詢問詳情,若隻是就事論事也罷,朕怎地覺著他似是對唐雲極感興趣。”
“您這麼一說,老奴也想起一件事,還是內侍監出宮采買的小太監說的,也不知是謠言還是怎麼說。”
“傳了什麼?”
“中書省衙署,婓老大人對唐大人大肆褒獎,說什麼如此年輕俊傑朝廷要多多袒護,以及不守規矩本就是年輕後生本性,傳的沒頭沒尾的。”
“褒獎唐雲?”
天子麵色有些古怪,慢慢沒什麼皇帝威嚴了:“唐雲是朕的人,唐府與天家休戚與共,輪得到他來操心。”
“您這麼一說,老奴還想到了一些傳言,初聽時覺得滑稽,婓老大人在衙署中,說唐雲這般年輕人做事需有依仗,婓老大人願做他的依仗,一副唐雲是他的人的模樣,老奴覺著以婓老大人的性子與地位,說不出這麼一番話。”
天子眯起了眼睛,沉吟了半晌,嘴裡吐出仨字:“不可不防!”
周玄一腦袋問號,防什麼,防誰?
沒等開口問,天子又樂,咧著嘴樂。
“唐雲是王府長大的,朕待他如手足一般,當年如此,今日也是如此,若不然,唐雲豈會對朕如此上心不惜以身犯險,哈,哈哈哈哈,無需擔憂,無需擔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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