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令夕改,朝廷政令朝令夕改,朝秦暮楚,朝廷諸臣朝秦暮楚,反複無常,朝臣、士林、百姓,對我輩軍伍反複無常。”
宮萬鈞平靜的望著關外的曠野。
“打了勝仗,世人便讚揚我輩軍伍,舍生忘死保家衛國,可若打了敗仗,便是反複無常,將我輩軍伍罵成這天下間最為怯弱之徒,世人卻不曾想,是朝臣朝秦暮楚,一天三變,今日打,明日和,後日又要我等死戰,過上兩日,又叫軍伍不得招惹外敵,戰時這樣也就罷了,非戰時…”
宮萬鈞搖了搖頭:“朝令夕改,今日上任一個侍郎,滿口大仁大義,滿口體恤我輩軍伍,代我軍伍向朝廷要糧,要衣,要餉銀,待下了朝,和另一部的侍郎耳語一番,這政令還未到南關,改了,統統改了,那為我輩軍伍出頭的侍郎,屁都不再放一個,為何,因他本就不在乎軍伍,他在乎的是官位,是利,是他裝出一副在乎軍伍模樣才能得到的官位,得到的利。”
宮萬鈞轉過身,凝望著唐雲:“你走時,老夫要和你說這一番話,為你寬心,你所經曆的,老夫經曆過,無數人經曆過,軍中多少人,都經曆過,這就是國朝,這就是天下,這就是這世道,這就是我輩軍伍在這個世道中需受的,需遭的,需忍的,老夫想與你說,莫要心灰意冷,年紀輕輕大有可為,人,總是要順勢而為,習慣了便好,習慣了,順勢了,他日亦會做出一番大成就。”
唐雲點了點頭:“帥爺說的是。”
“是個屁!”
宮萬鈞麵色一變,重重哼了一聲:“朝廷,還是朝令夕改,可因你朝令夕改,不敢再派任何官員前往雍城,因怕你不回南關,朝廷,還是朝秦暮楚,因你朝秦暮楚,不敢再擅作主張定計山林,因怕你不為我大虞朝開疆拓土,朝臣、士林、百姓,還是反複無常,因你反複無常,不敢再說猜忌,再說忌憚,再說唯恐,敢說的,能說的,隻有誇讚,隻有期許,隻有讚揚,因怕你猜忌,怕你忌憚,怕你唯恐。”
深吸了一口氣,宮萬鈞滿麵欣慰之色。
“老夫,險些誤了你,老夫,叫你順勢而為,險些誤了你,老夫,叫你看開一些,叫你老實一些,險些誤了你,老夫,叫你隱忍,叫你藏拙,險些誤了你,小子,此時你定是心中得意非凡大肆嘲笑老夫吧,莫要憋著,得意就是,笑就是,老夫忍了,險些誤了你,自是要忍下,要你得意,要你嘲笑。”
“帥爺。”
唐雲麵露動容之色:“那…我可就真罵了啊,先說好啊,我罵的可難聽了。”
宮萬鈞愣了一下,緊接著勃然大怒:“老子呼死你,你他娘的還真想嘲笑老子不成!”
唐雲哈哈大笑:“就知你沒這麼大氣量。”
宮萬鈞,也笑了,說怒便怒,說笑便笑,哈哈大笑。
翁婿二人在這一刻,和解了,至少這一刻,和解了。
或許,二人根本不需要和解。
或許,二人永遠都無法和解。
翁婿二人,總是如此。
有著各自的堅持,各自的道理,各自的偏執。
有時,對了,有時,也會錯。
可對錯,又並非那麼的重要,老的知道,小的,為了軍伍好,小的知道,老的,也是為了軍伍好。
宮萬鈞是甲,傷痕累累的甲胄,為保軍伍,千瘡百孔。
唐雲是刀,一往無前的長刀,為軍伍劈開荊棘,劈破不公。
甲知,若無刀,甲終會破敗。
刀知,若無甲,刀終究碎裂。
甲與刀,無需和解,也永遠都無法和解,因甲與刀,本就是軍伍,如同袍,彼此共存,如手足,彼此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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