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雲七人,再次回到了藏身處。
眾人默然不語,耳邊隻有沉重的呼吸聲。
狂風時有時無,來的猛烈,狂的駭人,下一秒,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連空氣都凝結了。
沉默,詭異的氛圍,不斷持續著。
隻是隨著時間過去,一分一秒的過去。
越來越多的人,平靜了下來。
曹未羊似是接受或是原本就認為山林中是有神隻,有惡靈的。
這是這個大半生都充滿了波瀾壯闊的老者,早已看透了生死,如今的他,隻想找到答案,一切的答案,無論這個答案是什麼,他都可以接受。
馬驫與牛犇,已經開始了竊竊私語。
老三說,他知道跟著姑爺混,早晚有一天會死,他也曾無數次設想過,是死在戰陣上,還是死在陰謀詭計中。
老三還說,死,他不怕,每次設想自己會如何死時,都會笑嗬嗬的告訴自己,值了,跟著姑爺做了那麼多事,死的值了。
老四說,他也不怕死,隻是他不想死,他是軍伍出身,可從來沒經曆過真正的戰陣,數萬人,十萬,數十萬交戰的戰陣,如果死的話,他希望可以死在一場驚心動魄的戰爭中。
作為世家子,軒轅敬隻是哀求,哀求讓唐師回去,他可以查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唐師需要回去,一切的真相並不重要,相比唐師的命,唐師未來要做的事,真相,微不足道。
薛豹執拗的脫下了重甲,下意識靠的唐雲遠一些。
重甲哪怕保養如新,可終究沾染過太多太多的鮮血,手中的短槍,也斬殺過太多太多的生靈。
在薛豹的認知中,如果真的有惡靈,那麼惡靈也一定會被他這種雙手染滿鮮血的殺才所吸引,因此他會下意識的離的遠一些,離唐雲遠一些。
隻有阿虎沉默著,緊緊待在唐雲身邊,手中的短刀,再未插回到刀鞘之中。
從始至終,鬼也好,惡靈也罷,都不是大家恐懼的根源。
隻是唐雲介入到了他們的生活中,讓他們明白了人生的美好,明白了夢想的偉大,明白了草芥也可伸鴻鵠之誌。
每一個嘴上說著不怕死的夥伴們,內心裡,又何嘗不是想多走一走,陪著唐雲,陪著身邊的人,並肩而行,再多走出幾步,哪怕隻是幾步也好。
他們不怕死,不怕死在戰陣上。
他們又怕死,怕死在了不是追尋理想的路上,怕死的毫無意義,怕死時,沒有陪著唐雲,沒有陪著身邊的人,多走出幾步,在夢想的路上,多走出幾步。
“姑爺,看。”馬驫指了過去:“拒馬後的那些狗日的換人了。”
“就是現在。”
唐雲將長刀放在地上:“這群傻缺正好背對著咱們,拖一具屍體回來。”
“老夫與牛將軍去。”
牛犇點了點頭,與曹未羊彎著腰靠了過去。
其他五人齊齊望向遠處,為牛、曹二人祈禱。
眾人的擔憂有些多餘,那些看守上山下山小路的炬部族人們,與其說是防備外敵,更不如說是防患自己人跑出來,注意力並沒有放在二十多丈外的數十具屍體身上,不時後頭就是看向夜空,比唐雲這一夥人更加緊張,更加不安,也更加恐懼。
無驚無險,曹未羊和牛犇拖回來了一坨箭矢。
唐雲吸著涼氣,這都不是屍體上插滿了箭矢,而是得從箭矢中找到屍體。
打眼一看,少說三十多支箭矢。
馬驫罵道:“那麼多屍體拖哪個不成,非要拖個詐屍的?”
“你他媽快閉嘴吧。”
唐雲罵了一聲,黑暗之中也沒辦法點燃火把,看的很費勁。
眾人圍著屍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要說懂驗屍的,還真有,不止一個,不但牛犇這個天子親軍是專業人士,曹未羊也懂,老曹還懂一些藥理學。
問題是這屍體身上插滿了箭矢,都沒地方下手。
帶著鹿皮手套的曹未羊本想扒拉一下屍體的眼珠子,折騰了半天,隻能拔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