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
子時過半,數以百計的人影如同鬼魅一般靠近了營地。
蝮部的人馬很快便發現了躺在營地中,躺在篝火旁的,都是屍體,都是他們的族人。
發現後,便知道這是圈套。
知道是圈套後,便是慌亂。
慌亂之後,便是來自四麵八方的喊殺之聲。
一米七一米五衝殺在前,頭頂是漫天的箭雨。
折射著月光的工兵鏟,如同死神的鐮刀一般,揮舞著,收割著人命。
箭雨將這座滿是死屍,也將會有更多死屍的營地,切割成了兩個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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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闖業帶著人,從外圍不斷壓逼過去。
馬驫身後的弩手們,將退到營地中心的敵人,不斷切割。
弓弦響得像連珠炮,工兵鏟揮舞的如同夜雨斷流。
每一道鮮血揮灑,篝火便更加旺盛幾分。
每一聲悶哼,大地也更加鮮紅幾分。
黑暗之中,手握銅鏡的唐雲,臉上隻有麻木,早已麻木的麻木。
廝殺還在繼續,唐雲轉過身,望向目力難以看到之處,看向斷雲澗山口,他想要到達那裡,他想要征服那裡,他想要成為那裡的主人。
可蝮部不會拱手讓人,戒日國不會心甘情願。
因此,多了很多殘破的營地,多了很多屍體,也多了很多盒子。
廝殺並沒有持續的太久,當唐雲再進入到營地中時,同樣麻木的軍伍,正在用長刀插向地上的蝮部族人,咽喉、心口,無論是活著的還是死了的。
依舊是那處篝火,依舊是之前的位置。
唐雲盤膝坐了下來,血腥味,更濃了,濃的化不開,濃的揮之不去。
卸掉重甲的梁錦,也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剛剛,他想說一些話,沒有說完。
現在,他想將這些話說完。
“最為折磨軍伍的並非是生死,並非是離彆,而是在戰爭中,在戰爭平靜時,結束了廝殺,等待下一場廝殺。”
梁錦木然的看向又躺在了營地中,屍體旁安睡的軍伍們,眼底,出現了幾許心疼,幾許蒼涼。
“是啊,戰爭中的每一件事都是折磨。”
唐雲躺在了阿虎的腿上:“從參與戰爭的那一刻開始,就是無休止的折磨,哪怕戰爭結束後,折磨也會伴隨一生。”
滿身血汙的周闖業走了過來,他知道唐雲會問什麼。
“恩公,無人折損,兄弟們無人折損。”
“至少,今夜可以睡個好覺了。”
唐雲神了個大大的懶腰,幾乎在話音剛落的同一時間,便沉沉睡了下去。
阿虎小心翼翼的拿起了唐雲胸口上的銅鏡,輕手輕腳的用粗布包裹了起來。
沒人知道這麵銅鏡是怎麼出現到唐雲的手裡的,隻知道奇襲一處蝮部營寨時,戰鬥結束後,唐雲手裡就多了一麵銅鏡,之後從不離身。
唐雲很愛護這麵銅鏡,總是沒事拿出來照一照自己,有時笑,有時歎氣,也有時隻是那麼靜靜的看著鏡中的人,鏡中的自己。
阿虎說,自家少爺看銅鏡,是不想他變成冷血的劊子手。
馬驫說,這是自家姑爺臭美,覺得自己很英俊。
薛豹說,這是少主堅定著他的信念。
梁錦說,這是一種審視,審視自己。
隻有唐雲自己知道,銅鏡,隻是銅鏡罷了,一個不應該出現在山林的銅鏡,被他撿到了而已。
銅鏡的上一任主人,一定是蝮部族人。
蝮部族人,將其視若珍寶。
僅此而已,僅僅如此。
銅鏡唯一能夠讓唐雲聯想到的事,隻有一件,這是他的戰利品,戰爭,希望左右戰爭的將軍、領兵之人,去殺戮,去征服,去獲得戰利品,其他的不要考慮,要考慮也是帶著兄弟們活著回去之後再考慮。
將軍手中的銅鏡,是贏的證明。
軍伍懷中的盒子,是贏的代價。
將軍,手握著證明。
軍伍,付出著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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