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的風,化為了實質。
有刺骨的冷意,有呼嘯的聲音,也有吹散血腥味的粗暴、狂亂,唯獨吹散不了各部族人的悲傷。
人們早就見慣了戰爭,見慣了生離死彆,隻是斷雲澗這一戰,打的太快,結束的太快,失去的太快。
誰也沒想到蝮部族人會使用投石車,誰也沒想到,圍攻變成了強攻,誰也沒想到,隻是半日的強攻,曹未羊與軒轅尚那兩路,傷亡如此慘重。
其中有三支小部落,全族儘出,全軍覆沒。
當唐雲再次出現在曹未羊麵前時,聽聞了三支小部落的全軍覆沒時,聽聞了其中一支部落叫做吉部時,沉默的回到了營寨門的後方,那個無人注意的角落。
吉部,唐雲記得,怎麼可能不記得,怎麼可能忘記。
他記得在城關前,吉部遭受了不白之冤,被世家派出的人手嫁禍,沉冤得雪後,跪在那裡,感謝著他,祝福著他,說他是吉部的恩人,最善良的漢人。
然而正是他這個最善良的漢人,讓山林各部,各個小部落參加到這場戰爭之中,最終,吉部再無青壯,隻剩下了百十個老弱。
蹲在寨門後麵的唐雲,抱著雙腿。
悲傷是不需要用語言訴說的,極致的悲傷,也最是無法開口的。
鷹珠,能夠理解這份悲傷。
即便語言不通,鷹珠又回到了唐雲的麵前。
原本悲傷的鷹珠,很心疼,望著悲傷的唐雲,很心疼。
她隻能伸出腿,姿勢有些滑稽,示意唐雲可以像當初在銅蹄部時。
單純的鷹珠,以為這樣就可以讓唐雲開心一些。
唐雲強顏歡笑著,站起身,用力拍了拍胸脯。
鷹珠傻笑著,連連點頭。
當唐雲回到曹未羊麵前時,小夥伴們正在研究投石車。
看外表就知道是戒日國提供的,金玉其外。
蹲在臨時搭起的木架旁,曹未羊指尖劃過包裹著銅皮的木輪,麵露思考之色。
投石車明顯是剛組裝不久,按理來說這種現組裝的戰爭機器並不會很穩固,事實恰恰相反,牛犇踹了好幾腳,沒踹散架。
主體是兩根碗口粗的棗木立柱,被鐵箍牢牢捆在橫木基座上。
立柱頂端架著一根丈餘長的硬木投臂,臂身纏著三道半指厚的銅皮,靠近前端的位置刻著戒日國特有的彎月紋,末端則墜著一個灌滿鉛砂的鐵鑄配重箱。
投臂中段纏著一圈粗麻繩,繩結處掛著皮質的投石兜,兜口邊緣縫著磨得發亮的銅扣。
由此可見,這座投石車在運到斷雲澗之前曾經使用過,多次使用過。
基座兩側各釘著六根半人高的鐵樁,樁尖深深紮進山岩裡,連帶著基座下墊著的厚木板,死死固定在地麵,任由牛犇一頓大飛腳,紋風不動,不見半分移位。
整體來看和漢人所使用的投石車在結構上沒有太大區彆。
“戒日國不可小覷。”
曹未羊給出了專業性的意見,不是針對投石車,而是針對戒日國的人馬。
“軍器放在此處,可謂占足了地利。”
唐雲點了點頭,十分讚同。
蝮部這一戰,敗就敗在了東側還有密林,還有無數蒼天古樹作為遮掩。
如果密林被燒了一部分,斷雲澗東側變的空曠,那麼聯軍根本無法結陣,人數多了,挨砸,人數少了,衝不上山坡。
“如今攻下斷雲澗三路兵馬彙合,布置防線吧,老夫連日作戰身子乏累,去寨子中歇息了,勞煩唐大人了。”
精神頭很好的曹未羊朝著唐雲施了一禮,累是有點累,不至於累到需要馬上去睡覺。
說出這麼一番話,實際上就是統一指揮,統一管理,說得再通俗點,就是交出兵權,讓其他兩路的漢軍與族人迅速習慣,習慣在一起協同作戰,馬上適應隻聽從唐雲一個人的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