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衝張開的嘴巴仿佛瞬間被塞進了一塊冰冷的石頭,雪茄的殘渣味堵在喉嚨口。
他想擠出點反駁,卻隻發出“呃”的一聲悶響,臉色像是刷了一層不均勻的白灰。
林一眼神沒有絲毫波動,他微微前傾,用微型聚光燈照射著死者咽喉、氣管直至支氣管的深處。
光柱下,原本應該被大量吸入河水衝刷的呼吸道內壁,卻異常地相對“乾淨”。
隻有極其少量的黏液和沉渣附著。
“溺水者,特彆是淡水溺水者,會在吸入水體的同時吸入大量空氣與之混合,
在劇烈的掙紮嗆咳過程中,於呼吸道深處產生豐富、穩定、粘連性強的泡沫,即‘蟹沫樣泡沫’。
這些泡沫通常混有水中雜質,甚至能反映死者掙紮方向上的底質特征,是溺亡的經典標誌。”
他的手穩穩指著燈光下氣管切開後暴露的深處:
“這裡,沒有。隻有極輕微的反應性滲出。
說明死者並非死於活體嗆入大量河水的窒息過程。”
他的手繼續往下,按壓著死者心、肝、腎等臟器。
“內臟器官呈現出不同於常規溺亡的非典型性形態改變:
心腔內血液呈現出一種深暗、流動緩慢的特征,肺不張但伴有明顯的氣性氣腫……
這些,更確切地指向了另一種形式的窒息應激反應——
外力強製抑製呼吸導致的機體改變。”
杜衝的身體在那深綠色的折疊椅裡不安地扭動了一下,
之前的篤定和煩躁被另一種更深的寒意替代,但他似乎還想抓住那“意外”的一線可能:
“這…這也可能…也可能是…他掉下去前就被人打暈了?沒嗆水?”
林一終於抬起眼,這一次,他的目光穿透口罩,像兩道探照燈,直射杜衝的眼底。
他沒有立刻回答杜衝那帶著僥幸的疑問。
柳葉刀再次閃爍寒光,精準而穩定地繼續著頸部區域更細致的解剖剝離。
肌肉組織被一層層細致分離、翻起,用鋒利的剪刀和精巧的分離鉗小心操作。
燈光被調到最亮,聚光燈的強光柱如利劍般刺入剛剛暴露出的喉部軟骨區域。
空氣似乎都凝滯了。
喉骨上覆蓋的軟組織被一層層剝離、清理乾淨。
燈光下,死者腫脹喉結下方約三指寬的位置,
那覆蓋著細密血管網絡的結構終於完整暴露出來。
強光下,林一手中的止血鉗鑷尖,如同被精確的導引針牽引,
瞬間定格在那圈暗淡的環形皮下淤血印記內部邊緣——
一個極其微小、幾乎被生活痕跡和屍身腫脹所淹沒的點!
那裡,在環狀軟骨正下方的環甲膜區域,一個極其隱蔽的創口暴露在眾人眼前。
它不同於普通的割裂或碰撞傷,針尖般大小,邊緣幾乎被周圍的浮腫組織掩蓋!
然而,當林一用精巧的小型組織鑷尖端套著細小的橡膠套以增加摩擦力和避免破壞創口)
輕柔而堅定地撥開覆蓋其上的些許微小血痂和水腫組織時……
——一個邊緣整齊、內壁呈陡直坡度的微小孔洞,赫然呈現!
它深達氣管後壁,深度遠超過表皮厚度,顯微鏡下觀察確認創口邊緣形態
——毫無疑問,是外力穿刺形成的銳器傷!
“致命傷。”
林一的聲音冰冷得像解剖台的不鏽鋼板麵,每個音節都清晰得如同鑿刻:
“甲狀軟骨與環狀軟骨連接處下方,環甲膜中央,遭受一次極其精準、隱蔽的穿刺。
創口直徑約1.5至2毫米,斜向後下方刺入,角度刁鑽,深達氣管腔內壁。同時,”
他的鑷尖指向創口周圍一圈較深的環形皮下出血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