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的指甲還卡在購物車金屬框的縫隙裡,指腹發麻,血混著咖啡渣凝成一條細線,黏在接口邊緣。她喉嚨裡有鐵鏽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玻璃渣,但耳朵卻異常清晰——保溫杯底的綠光又閃了一次,比之前更久。
江離立刻低頭看中繼器屏幕,數據流開始滾動,字符飛快刷新。他把設備貼在林清歌頸側,讓她微弱的脈搏接入傳輸端口。這是陸深預設的生物認證,隻有她的心跳頻率能解開最後一層加密。
“還能撐住嗎?”江離問。
林清歌沒答,嘴唇動了動,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它……還在聽。”
江離沒追問“它”是誰。他知道她不是在說係統,也不是在說“九歌”。她說的是地底那東西——剛才吸住血珠的磁力源,像某種沉睡的回應。
中繼器突然震動,解密進度條跳到97,然後卡住。
林清歌閉著眼,手指無意識抽動了一下,像是在打拍子。下一秒,她喉嚨裡擠出一段音節,斷斷續續,卻是《星海幻想曲》副歌的旋律。
江離猛地抬頭。
音頻波形在屏幕上跳動,和解密程序的頻率產生了共振。加密層像冰層裂開,最後一道鎖被破開。
坐標浮現:北緯39.9042,東經116.4074。
底下一行小字:實驗體07號,生命體征維持中,囚禁層級——地下七層。
林清歌睜眼,瞳孔縮了一下。
“找到了。”江離低聲說,“你媽還在那兒。”
林清歌沒動,也沒說話。她隻是抬起左手,用指甲在車框上輕輕劃了一下。
短。
再劃一下。
短。
然後是長。
摩斯碼:確認。
江離盯著她,發現她右耳的血已經乾了,結成一道暗紅的線,順著脖頸爬進衛衣領口。她整個人靠在輪胎堆上,像被抽空了力氣,但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數據不止這些。”江離調出下一段文件,“陸深傳回來的資料裡提到了‘自毀程序’。”
林清歌的手指頓了頓。
“存在,但需要密碼。提示是……‘唯有創作者本人能喚醒’。”
林清歌呼吸一滯。
她突然想起什麼,掙紮著從衛衣口袋裡摸出那本舊稿本——邊角卷了,紙頁發黃,是她重生後一直隨身帶著的草稿集。裡麵全是她前世熬夜寫下的殘章斷句,有些甚至沒來得及發表。
江離接過本子,快速翻動。翻到中間一頁時,他停住了。
標題是手寫的:《媽媽的藍玫瑰》。
下麵是一首童謠,字跡稚嫩,像是五歲時寫的。
>第一顆星亮起時,她哼著歌
>第二顆星落下時,藥瓶空了
>第三顆星熄滅時,門鎖上了
>……
>第七顆星落下時,門會打開
江離念完,抬頭看她:“第七顆星?”
林清歌點頭,聲音啞:“小時候,她總在晚上給我唱這個。說第七顆星落下,就是黎明前最黑的時候,也是最安全的時候。”
江離盯著那行字,忽然意識到什麼:“‘門會打開’——不是比喻?”
林清歌沒答,但她的手指已經貼回車框,指甲蘸著乾涸的血,在金屬表麵輕輕敲擊。
第七小節,第三拍休止。
那個錯音。
她母親焦慮時會無意識哼的旋律。
敲完,她盯著中繼器。
三秒後,設備自動回傳一段音頻。
0.8秒。
是林素秋的聲音,哼著《星海幻想曲》的副歌,剛好卡在第七小節的休止拍。
時間戳:兩小時前。
江離屏住呼吸。
“她不是植物人。”林清歌低聲道,“她在等我。”
江離沉默幾秒,重新調出資料。陸深的終端又傳回半行代碼,閃了一下就消失:
“自毀協議v7,觸發密鑰=創作者最原始的情感回聲。”
林清歌盯著那行字,腦子裡突然閃過什麼。
她五歲那年,母親病重住院,她躲在病房外的走廊,用蠟筆在紙上寫下了第一首歌。沒有譜子,隻有詞。她拿給媽媽看,媽媽笑著說:“這是媽媽聽過最美的聲音。”
那首歌,就是《媽媽的藍玫瑰》。
她創作的起點。
也是她人生裡,第一次試圖用作品留住一個人。
江離合上稿本,遞還給她:“密碼很可能是這首童謠的原始音頻,或者是你第一次唱它的記憶波形。”
林清歌握緊本子,指節發白。
她突然想起江離上一次出現在她生活裡的場景——音樂學院的教室,他站在講台前,用咖啡杯底的殘漬占卜她的創作狀態。那時候她以為他隻是個怪癖嚴師,沒想到他早就開始收集她的痕跡。
“你一直知道?”她問。
江離點頭:“從你第一次在課堂上哼《星海幻想曲》開始。你唱錯了第七小節,和你媽一樣。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她女兒。”
林清歌沒說話。
她低頭看稿本,手指撫過“第七顆星落下時,門會打開”那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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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不是童話。
是密碼。
是母親留給她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