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歡迎回來,實驗體08號】幾個字像是刻進了她的視網膜。林清歌沒眨眼,也沒動,呼吸卻壓得極低。
她知道這不是錯覺。
那個係統界麵的色調、字體間距、甚至登錄提示音前那零點三秒的延遲,都和父親筆記裡描述的一模一樣。可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頭頂的監控還在運轉,玻璃艙外的人影仍在操作設備,而她太陽穴上貼著的電極片正微微發熱,像是在預讀她的腦波頻率。
就在她準備悄悄抬手摸項鏈裡的存儲器時,整個錄影廳忽然一沉。
燈光滅了。
不是漸暗,也不是閃爍,而是像被人從根上拔掉了電源,所有光源瞬間消失。監控探頭的紅光也熄了,隻有遠處某個設備還在發出微弱的藍閃,忽明忽現,像壞掉的信號燈。
四周陷入死寂。
沒有應急燈亮起,沒有廣播提示,連空調的嗡鳴都停了。剛才還運轉不停的攝像頭全部靜止,仿佛整棟建築被抽走了生命。
林清歌沒起身,也沒出聲。她保持著靠坐在玻璃艙邊緣的姿勢,右手緩緩滑進褲兜,指尖觸到一個冰涼的小圓柱體——陸深給的戰術手電,外殼做了絕緣處理,能躲過金屬探測和信號掃描。
她沒急著開燈。
反而用左手食指輕輕敲了兩下牆麵。聲音不大,但足夠穿透安靜的空間。
幾乎在同一秒,角落裡傳來一聲極輕的“哢”。
是金屬刮擦的聲音,短促、生澀,像是有人在用工具撬什麼東西的鎖扣。方向來自候場區右側,那裡放著一個帶密碼鎖的鐵箱,裡麵裝的是她上交手機前偷偷備份的原始數據盤——關於童年創作《螢火蟲不說謊》的所有記憶提取文件副本。
她記住了那個位置。
現在有人想拿走它。
而且動作很急,聽到敲牆聲就立刻停了,說明對方在聽環境動靜,不是節目組工作人員那種有條不紊的節奏。
林清歌慢慢蜷起腳趾,在鞋墊下確認微型備用機還在。然後她突然開口,聲音平穩:“監控應該還在運行,你們拍到了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猛地按下開關。
一道雪白的光束劃破黑暗,直射向聲音來源。
光柱正中,一個人影半跪在地上,手裡握著一把細長的撬鎖工具,另一隻手還搭在鐵箱的密碼輪上。那人穿的是參賽者的統一製服,臉背對著她,但從肩寬和坐姿來看,不是之前念道歉詞的男人,也不是那個不停重複“我不該拿獎”的女孩。
聽見光亮,那人猛地抬頭,本能抬手遮眼。
林清歌沒等他反應,一步跨出,右腳直接踢飛了地上的工具,左手順勢拽住對方衣領往前一拉,整個人被拖倒在地。她趁勢將鐵箱往身邊一拽,膝蓋頂住對方胸口,手電筒的光照進他的臉。
是個年輕男人,臉色發青,眼神慌亂,嘴唇微微顫抖,像是剛從某種催眠狀態裡掙脫出來。
“我知道你能聽見廣播。”她壓低聲音,“也知道他們讓你來拿東西。但我告訴你——我記住了你的臉。”
說完,她迅速關掉手電,重新隱入黑暗。
身後是冰冷的牆,麵前是空曠的廳。她背靠著牆角坐下,把鐵箱抱在懷裡,右手仍握著手電筒,隨時準備再次出擊。
外麵沒有動靜。
連風聲都沒有。
但她耳朵一直豎著,捕捉每一絲異常。那個人逃了,還是藏起來了?工具留在原地,會不會是故意留下的誤導?
她低頭,手指快速掃過鐵箱表麵。密碼鎖沒被動過,封條也完好,但鎖芯邊緣有一道新鮮的劃痕,說明剛才確實有人試圖破解。
這幫人真敢動手。
表麵上是心理測試綜藝,背地裡卻安排參賽者互相偷竊證據,甚至可能通過某種方式控製他們的意識。那個不停念道歉詞的男人、反複說“我不該拿獎”的女孩……他們手腕上的紅圈印記,是不是就是遠程操控的接口?
她忽然想起進門前看到的那個手寫批注:彆信聲音,信你的節奏。
是誰寫的?
節目組不可能留下這種提示。周硯秋?可他明明在係統後台露了痕跡,襯衫紐扣縫著樂譜碎片,像是主動暴露自己。
除非……
他是想讓她發現。
又或者,他在警告她的同時,也被監視著,隻能用這種方式傳遞信息。
她輕輕摩挲耳垂,那裡少了銀質音符耳釘,但皮膚還記得它的重量。現在她身上唯一還能自主掌控的東西,就是這條藏在衣領下的項鏈,以及箱子裡那份未被篡改的記憶數據。
隻要這些東西還在,她就有翻盤的機會。
外麵依舊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