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炸開的瞬間,林清歌感覺腳底一空,身體像是被什麼托住,穩穩落下。她沒鬆開程雪的手,兩人一起站定,耳邊嗡鳴還在持續,但已經能看清眼前的東西。
這是一片懸浮在虛空中的殿堂,四周沒有牆也沒有天花板,隻有透明的晶體地板向下延伸,能看到底下流動的光帶,像河一樣繞著建築打轉。十二根柱子圍成一圈,每根前麵都擺著一件樂器。小提琴、大提琴、古箏、鼓陣……全都亮著微光,像是剛被人碰過。
陸深從後麵追上來,數據流在他身上凝成一層薄甲,幾秒後才散去。他環顧四周,低聲說:“坐標穩定,重力正常,不是幻象。”
林清歌點頭,握緊了手裡的玉墜。它還在發熱,和耳釘的震動頻率一致。
程雪低頭看了眼八音盒,伸手想打開,卻發現蓋子紋絲不動。她皺眉,指尖剛碰到金屬片,盒子突然自己動了。
哢噠一聲,蓋子彈開,金屬片旋轉上升,在空中投出一段旋律。音符飄出來,輕緩悠遠,帶著點舊唱片的沙質感。
林清歌聽出來了——《歸途》。
她猛地抬頭。
殿堂另一端站著十二個人,穿著老式禮服或長衫,手裡拿著不同的樂器。他們一直沒動,像是等了很久。領頭的是個銀發老人,懷裡抱著一把暗金色的小提琴,琴身上刻著三個字:林素秋。
老人聽見八音盒的聲音,手指微微一顫。他抬起琴,弓輕輕搭上弦,跟著旋律拉出第一個音。
兩個聲音合在一起,嚴絲合縫。
林清歌喉嚨發緊。她記得這首曲子。母親以前在深夜備課時,會用口哨哼幾句,說是某個“老朋友寫的,沒發表過”。
現在這個人就站在她麵前。
屏障消失了。之前擋在她們和初代成員之間的那層看不見的東西,像玻璃碎了一樣裂開,碎片化成光點飄散。
林清歌往前走了一步,程雪跟上。
老人放下琴弓,看著她們,聲音不大:“你們終於來了。”
他身後的十一個人依舊沉默,但都抬起了頭,目光落在兩人身上。
“我們不是來找你們的。”林清歌開口,“是媽媽讓我們來的。”
老人點頭:“她做了最正確的選擇。把你們分開,讓你們各自長大,經曆不同的痛,也學會不同的愛。”
程雪抿了下嘴:“所以你們早就知道我們會來?”
“知道。”老人說,“從你們第一次同時哼唱《雙生協奏曲》開始,星門就有了反應。隻是那時候,你們還不相信彼此。”
他說完,舉起小提琴,再次拉響《歸途》的副歌。
這一次,不隻是他在演奏。
其他十一人同時動了手。
大提琴低沉地加入,豎琴撥出清亮的泛音,古箏滑出一段婉轉的過渡,鼓陣輕輕敲擊節奏,電子合成器台亮起藍光,送出一串穩定的底噪。所有樂器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卻沒有混亂,反而像某種儀式的召喚。
林清歌感到右耳一熱。
她摘下耳釘,程雪也取下了左耳的。兩枚銀質音符在空中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們同時開口,哼唱《歸途》的副歌。
沒有商量,也沒有對視,但音準完全一致,聲線交錯,形成一種螺旋上升的共鳴。聲音撞進八音盒,金屬片劇烈震顫,投射出的旋律瞬間增強。
十二件樂器的合奏猛然拔高。
穹頂開始變化。
原本漆黑的空間上方,浮現出一片星空。星軌緩緩轉動,排列成九歌的標誌——一個由音符組成的莫比烏斯環。接著圖案又變,成了兩個嬰兒握手的剪影,再然後,定格為一個女人站在實驗室前微笑的畫麵。
是林素秋。
她穿著棉麻襯衫,發間彆著乾枯的藍玫瑰,眼神溫柔。
沒有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