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落地時膝蓋一軟,手撐在地麵上才穩住身體。她立刻抬頭,看見程雪還站在那條正在閉合的通道邊緣,右耳耳釘裂開一道口子,血順著臉頰滑下來,在下巴處滴落。
她想衝過去。
可腳下的地麵已經凝實,身後那片流動的數據流像被什麼東西從兩端拉緊,迅速收攏成一條細線,然後徹底消失。
兩人之間隻剩一片虛空。
林清歌喘著氣,喉嚨發乾。她看著程雪嘴唇動了動,沒聽見聲音,但看懂了她說的是:“快看信。”
她慢慢站起身,環顧四周。
這裡不像之前的任何空間。頭頂沒有穹頂,腳下是半透明的平台,周圍漂浮著無數泛黃的紙頁。那些紙不是隨意散落的,每一張都安靜地懸停在空中,封麵上字跡熟悉得讓她心口發悶。
“給清歌。”
“給雪兒。”
“2023·主時空”
“2041·北境殘響”
“2018·鏡像紀元”
她伸手碰了一下最近的一封。
信封自動翻轉,背麵浮現一行小字:“媽媽不在病房那天,其實去了你夢裡的琴房。”
林清歌手指一頓。
那是她七歲時候的事。那天護士說母親臨時去做檢查,讓她等一會兒。她坐在走廊長椅上睡著了,夢見自己走進一間灑滿月光的琴房,母親正彈著一首她從未聽過的曲子。
醒來後她問母親,有沒有去過那樣的地方。
母親隻是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說:“有啊,每次你想我的時候,我就在那裡。”
原來不是夢。
她抬起頭,發現其他信件開始緩緩移動,像是被什麼力量牽引著重新排列。她正要再拿一封,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程雪走了進來。
她走得慢,左手扶著牆,臉色蒼白,右耳上的血已經乾了,留下一道暗紅痕跡。八音盒還在她口袋裡,但沒拿出來。
“我也看到了。”程雪低聲說,“她寫給我的信。”
林清歌轉過身,“你沒事?”
“通道關了,我隻能往前走。”程雪靠在一根虛浮的柱子旁,“那封信……開頭是‘對不起,沒能陪你長大’。”
林清歌胸口一緊。
她記得自己那封信的第一句是:“我的清歌,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一樣的筆跡,不同的語氣。一個溫柔,一個愧疚。
她剛想說話,周圍的信箋突然劇烈晃動起來。一部分向她靠近,另一部分卻猛地後退,甚至有幾張邊緣開始焦黑,像是被看不見的火燒著。
“不對。”林清歌盯著那些分裂的信,“我們的情緒不一樣。”
程雪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她從口袋裡掏出那封信,遞到林清歌麵前。“你看這一段。”
林清歌接過信,目光落在中間一句上:
“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會用儘所有時空,守護你們一次又一次地活著。”
她的視線模糊了一瞬。
程雪看著她,“她不是隻愛你一個人……她也一直在等我回家。”
林清歌把信還回去,抬手摸了摸右耳的音符耳釘。它還在微微發燙,和程雪那邊的頻率不太同步。
她往前走了一步,握住程雪的手腕。
“我們一起念。”她說。
程雪點頭。
兩人並肩站著,麵對滿天漂浮的信件,同時開口:
“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會用儘所有時空,守護你們一次又一次地活著。”
話音落下,所有信箋停止躁動。
燃燒的灰燼重新聚攏,焦黑褪去,變回完整的紙頁。它們緩緩升起,在頭頂盤旋一圈,然後開始排列。
先是輪廓——酒紅色鏡框眼鏡,寬鬆棉麻襯衫,發間彆著一朵乾枯的藍玫瑰。
接著是細節——眼角的細紋,指尖無意識摩挲袖口的習慣,還有嘴角那抹熟悉的、帶著安撫意味的笑。
林素秋的身影,由數百封信箋拚成,站在她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