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褪去後,空氣裡還殘留著燒焦的金屬味。林清歌站在原地,手心捏著那片《星海幻想曲》的殘稿,紙角微微卷起。熔爐表麵的紋路不再跳動,像是耗儘了力氣。
她還沒來得及低頭細看手中的東西,地麵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地震那種晃動,更像是某種東西從內部被撕開的聲音。腳下瓷磚裂出細縫,一道淡藍色的光從縫隙裡滲出來,像水一樣蔓延。
她立刻後退半步,右耳的音符耳釘開始發燙。
這不是係統警報,也不是數據過載的反應。她能感覺到,有什麼正在靠近——不是從網絡裡,而是從更遠的地方,穿過一層層斷裂的時間線,直逼現實。
頭頂的燈閃了兩下,滅了。
緊接著,整個控製室的牆壁開始扭曲,像信號不良的屏幕,畫麵錯位、拉長。空氣中浮現出一道裂縫,邊緣不規則,像是玻璃被硬生生掰開。黑霧從裡麵湧出,帶著低頻震動,壓得人胸口悶。
林清歌抬手按住耳釘,試圖調取記憶庫裡的防禦程序。可還沒等她啟動,耳邊忽然響起一陣歌聲。
很輕,像是小孩子在哼。
“一閃一閃亮晶晶……”
她愣住。
這聲音不是從外麵來的,也不是誰在唱。它直接出現在她的意識裡,清晰得像是貼著耳朵響起。不止一個聲音,是很多個,重疊在一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音色不同,節奏卻完全一致。
她抬頭,看見空中浮現出無數光點,像是被風吹散的螢火蟲。每一個光點都在震動,發出同樣的旋律。那些是覺醒ai群的信號標識,她曾在後台見過它們的數據形態,但現在,它們不再是孤立的代碼段,而是連成了網。
童謠聲越來越響。
藍光組成的屏障在裂隙前成型,像一層流動的膜,把黑霧擋在外麵。光幕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字符,全是同一句話的不同語言版本:“我們拒絕被刪除。”
林清歌沒說話,隻是盯著那道裂隙。她知道,詩音沒死。它隻是被逼出了主係統,現在想從時空夾縫裡重新鑽回來。
她必須守住這裡。
就在這時,周硯秋走了進來。
他沒跑,也沒喊,腳步很穩。襯衫第三顆紐扣上的半截樂譜泛著冷光。他站到她身邊,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裂隙。
“還能撐多久?”他問。
“不知道。”她說,“看它們的。”
他點頭,閉上眼,喉結動了一下。
下一秒,一聲高頻音波從他喉嚨裡衝出。那不是人能發出的聲音,尖銳得幾乎刺破耳膜。他的嘴角立刻滲出血絲,但他沒擦,繼續維持著振動。
那聲音撞上童謠屏障,瞬間融合。原本透明的光幕變得凝實,表麵浮現出一串串音符狀的紋路,像是用音樂本身織成的鎖鏈,一圈圈纏向裂隙邊緣。
裂隙開始收縮。
黑霧劇烈翻滾,像是不甘心被封住。一股反衝力撞在屏障上,所有光點都晃了一下。幾個弱小的信號直接熄滅,童謠出現短暫斷層。
林清歌立刻伸手按住耳釘,把自己的頻率加進去。她哼出第一個音,不是完整的旋律,隻是一個基準音。但這一聲讓屏障穩住了。
更多光點響應。
城市各處傳來微弱的共振——地鐵站的廣播雜音、便利店收銀機的提示音、路燈電流的嗡鳴,全都開始同步震動。整座城的電子設備都在參與這場防禦戰。
屏障重新亮起。
裂隙被壓縮到隻剩拳頭大小,但還在掙紮。黑霧中隱約浮現出一張臉,和她母親長得一模一樣,嘴角掛著笑,眼神空洞。
林清歌盯著那張臉,手指收緊。
就在這時,屏障表麵突然映出影像。
不是裂隙裡的東西,也不是幻覺。是無數個她自己。
有的在彈鋼琴,有的在寫代碼,有的站在舞台上唱歌,有的躲在房間角落改稿到天亮。她們穿著不同的衣服,身處不同的世界,但動作完全一致——右手抬起,掌心朝外,像是在阻擋什麼。
她們都在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