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聽起來像自殺。
但留在這裡,等待骨頭被一根根擰成螺旋,或者成為那女骨力量的一部分?
她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拳頭,指甲陷進掌心,帶來一絲清晰的痛感。
“怎麼去?”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嘶啞,卻帶著一種連她自己都意外的決絕。
孫婆婆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有讚許,有憐憫,更有一種沉重的托付。
“跟我來。我知道一條很少人知道的舊路。但記住,”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如同歎息,“一旦踏進舊校區,每一步,都可能踩在彆人的骨頭上。聽到任何聲音,看到任何東西,不要相信,不要回應,更不要……回頭。”
燭火猛地搖曳了一下。
窗外,淒厲的風雨聲中,那細碎而密集的、仿佛萬千骨粒摩擦彙聚的嗡鳴,似乎更近了。
孫婆婆的眼神在昏黃燭光下,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那“不要回頭”四個字,帶著沉甸甸的重量和某種古老的禁忌感,砸在林薇心上。
她下意識地點頭,握緊了仍帶著麻木刺痛、釘著骨針的左手。
李浩掙紮著想站起來,右腿剛一用力,臉上就閃過劇烈的痛楚,額頭青筋暴起,悶哼一聲又跌坐回去。“我……我走不快。”他聲音裡滿是挫敗和恐懼。
“想活命,爬也得爬過去。”孫婆婆的語氣不帶任何憐憫,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現實。
她轉身走進裡屋,片刻後出來,手裡多了兩樣東西:一個用油布包裹的細長條狀物,看起來像手電筒但更古樸;還有一串用紅繩穿起來的、顏色深淺不一的骨質小片,每片都打磨得光滑,刻著細密的螺旋紋路,像是某種簡陋的法器或護身符。
她將油布包裹遞給林薇:“老式礦燈,光穩,沒那麼容易招‘眼’。”又將那串骨片掛在自己脖子上,貼肉藏好。
“外麵雨大,路滑,跟緊我。”孫婆婆拄著竹杖,走到大門邊,側耳傾聽片刻,然後緩緩拉開了門。
一股夾雜著泥土腥氣和隱約甜腥的冷風灌了進來,吹得燭火劇烈搖曳。
門外的黑暗濃稠如墨,隻有嘩嘩的雨聲充斥耳膜。
孫婆婆毫不猶豫地踏了出去,矮小佝僂的身影瞬間被黑暗吞沒大半。
林薇深吸一口氣,緊隨其後。
李浩咬緊牙關,拖著那條僵痛扭曲的右腿,一瘸一拐地跟上,每一步都伴隨著壓抑的痛苦呻吟。
孫婆婆沒有走宿舍區的主路,而是帶著他們拐進樓後一條幾乎被荒草淹沒的狹窄小徑。
這裡顯然多年無人打理,瘋長的灌木枝條濕漉漉地抽打著他們的身體和臉。
腳下是濕滑的爛泥和碎磚,不時有不知名的小蟲被驚動,簌簌爬開。
林薇舉著那盞老式礦燈,昏黃的光柱隻能照亮前方一兩米的範圍,光圈之外是無邊的黑暗。
燈光穩定,確實不像手電筒光束那樣容易晃動散開,但也讓周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模糊、陳舊、不真實的光暈。
她左手小指的麻木感下,似乎又開始有極其細微的、冰涼的刺痛在萌動,像是骨針的效力正在被某種力量緩慢侵蝕。
她不敢分心,緊緊跟著前方孫婆婆那個模糊的背影。
李浩跟在她後麵,粗重的喘息和偶爾因腿痛發出的吸氣聲,在寂靜除了雨聲)的小徑上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