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來客棧的二樓包廂裡，油燈的光暈在木桌上投下晃動的影子，錢多多把一本皮麵賬本攤開，手指在泛黃的紙頁上飛快滑動，發出沙沙的聲響。陸小凡盯著桌上那碟剛端上來的桂花糕，剛伸手想去拿，旁邊的板凳腿突然“哢嚓”一聲斷裂，整個人趔趄著撞在桌沿，桂花糕撒了滿地。
“我焯！這凳子是紙糊的？”陸小凡捂著撞疼的腰齜牙咧嘴，卻見錢多多頭也不抬地補了句：“放心，算客棧的。災星兄弟你這體質，以後出門我得給你單獨備套家具。”
蘇沫兒正用布巾擦拭十字架上的灰塵，聞言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先說說計劃吧，彆等會兒又出什麼岔子。”她指尖剛碰到十字架頂端的寶石，那寶石突然黯淡下去，原本鑲嵌牢固的底座竟鬆脫了半圈。蘇沫兒無奈地看向陸小凡，後者立刻舉起雙手：“彆看我，這次真不是我碰的！”
“正常操作，習慣就好。”錢多多終於合上賬本，從懷裡掏出張折疊的宣紙，展開後竟是皇朝拍賣行的內部結構圖。他用毛筆在標注“貴賓席”的位置圈了個圈：“豺狼那家夥有個毛病，每次坐鎮拍賣都會喝冰鎮酸梅湯，還得是用銀杯裝的。他的位置就在貴賓席第三排靠窗，視野好，方便他盯著台下競價。”
狂龍湊過去戳了戳圖紙上的“儲物間”標識：“那我們直接把他的酸梅湯換成瀉藥不行嗎？省事又解氣！”
“你當皇朝的人是傻子？”錢多多白了他一眼，“拍賣行入口有專人檢查隨身物品，彆說瀉藥，就是帶瓶毒藥都得被搜出來。咱們的優勢是災星兄弟的‘被動技能’，得用得隱蔽。”他指尖點了點陸小凡，“明天你穿這身新手布衣就行，越普通越好，混在人群裡靠近貴賓席，不用做任何事，站在那兒就行。”
“站著？”陸小凡挑眉，“我這幸運值，站那兒不得把整個拍賣行的吊燈都弄下來？”
“要的就是這效果！”錢多多一拍大腿，“但得有分寸。我已經跟拍賣行的雜役打好招呼了，明天給豺狼送酸梅湯的是我的人，會故意‘不小心’把湯灑在他褲腿上。你就在那時候出現在他三米範圍內，保證他一緊張手抖，輸價格的時候少打個零。”
蘇沫兒把鬆動的寶石按回十字架：“要是他沒手抖呢？或者係統延遲了？”
“有備用方案。”錢多多從背包裡掏出個巴掌大的銅製哨子，哨口刻著細密的紋路，“這是【混亂哨】，低級道具，吹了能讓範圍內玩家出現短暫的視線模糊。要是豺狼沒出錯，狂龍你就假裝摔倒，趁機吹哨子，到時候場麵一亂，誰還顧得上看價格？”
狂龍立刻把哨子搶過去塞進懷裡，興奮地搓手：“這活兒我熟！上次副本裡我就假裝被石頭絆倒，騙了boss三個技能！”
陸小凡看著桌上的圖紙，突然想起什麼：“對了，那聖光鎧甲長什麼樣？不會又是縮水版的吧？”他至今還記得那件藍色鎧甲穿在身上瞬間縮水的屈辱，手不自覺摸了摸胸前的白板甲，鎧甲上的裂縫又大了些。
“放心，這次保準是真貨。”錢多多從賬本夾層裡抽出張拓片，上麵畫著件鑲嵌著藍寶石的銀色鎧甲，“這是皇朝公會內部流出的圖，三階聖騎士專用，加三十點耐力和十五點防禦，胸口的寶石還能吸收傷害，絕對的極品。”
陸小凡眼睛剛亮起來，拓片突然從桌上飄起來，順著開著的窗戶飛了出去。外麵正好刮過一陣風，拓片直直撞在樓下路過的驢車上，被驢蹄子踩得稀爛。
“……當我沒問。”陸小凡垮下臉，錢多多卻笑得更歡了：“這說明緣分到了！越是跟你犯衝的東西，最後越容易成你的囊中之物。”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錢多多就把三人叫了起來。他給陸小凡塞了件洗得發白的粗布褂子，自己則換上了一身錦緞長袍，手裡拎著個鑲嵌翡翠的錢袋，活脫脫一副暴發戶模樣。蘇沫兒依舊是那身牧師袍，隻是把十字架藏在了寬大的袖子裡，狂龍則背著劍，腰間彆著那支混亂哨，走路都帶著風。
剛走到客棧門口，陸小凡就被門檻絆了個結實，額頭磕在門框上，冒出個紅印。錢多多趕緊遞過一瓶【初級治療藥水】：“快喝了，彆頂著個包去，太顯眼。”陸小凡擰開瓶蓋剛要灌，藥水突然從瓶底漏了，順著指縫流了一地，在地上腐蝕出小小的坑窪。
“得，這藥水跟我有仇。”陸小凡抹了把臉，卻見錢多多從背包裡又掏出一瓶：“早有準備，我給你備了十瓶。”
四人剛走到大街上，就見不少玩家往城東的方向趕，嘴裡還念叨著“皇朝拍賣”“聖光鎧甲”。錢多多混在人群裡聽了會兒，回來跟三人擠眉弄眼：“消息傳得挺快，不少散人玩家都想去看熱鬨，正好給咱們打掩護。”
走到拍賣行門口時，陸小凡突然感覺口袋裡的厄運結晶發燙，抬頭就看見兩個穿黑甲的皇朝玩家守在入口，正用審視的目光打量每一個進去的人。其中一個刀疤臉的目光掃過陸小凡，突然皺起眉：“你這新手怎麼也來湊熱鬨？拍賣行最低消費十個銅幣，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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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凡剛想掏口袋，錢多多突然上前一步，把翡翠錢袋往桌上一拍：“這位是我家遠房表弟，第一次來主城，我帶他見見世麵。”錢袋打開的瞬間，裡麵的金幣晃得人睜不開眼，刀疤臉的態度立刻軟了下來，賠笑著讓開了路。
拍賣行內部比陸小凡想象的還要氣派，穹頂掛著水晶吊燈，地麵鋪著光滑的大理石，每隔幾步就站著穿製服的侍從。大廳裡已經坐滿了人，吵吵嚷嚷的聲音此起彼伏。錢多多熟門熟路地領著三人往二樓的普通觀眾席走，路過貴賓席時，陸小凡瞥見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坐著個胖子，滿臉橫肉，正不耐煩地敲著桌子，正是豺狼。
“看到沒，那就是目標。”錢多多壓低聲音，“等下拍賣師開始介紹聖光鎧甲，你就慢慢往貴賓席挪，記住，彆太刻意。”
陸小凡點點頭，剛找了個位置坐下，身下的椅子突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整個座椅往旁邊滑了半米，撞得旁邊的玩家“哎喲”一聲。“對不起對不起！”陸小凡趕緊道歉，那玩家剛要發火，突然發現自己的背包開了，裡麵的藥劑撒了一地，隻能罵罵咧咧地去撿東西。
蘇沫兒忍著笑，往陸小凡身邊挪了挪：“彆亂動，越動越亂。”她剛說完，頭頂的水晶吊燈突然晃了晃，幾滴融化的蠟油滴在陸小凡的肩膀上，燙得他一縮脖子。
沒過多久，拍賣師走上台，那是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npc，手裡拿著個木槌：“各位貴賓，歡迎來到皇朝拍賣行月度專場！今天的壓軸好物，絕對讓大家不虛此行！”他話音剛落，後台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巨響，兩個侍從抬著個破損的木箱走出來，箱子上還破了個大洞。
拍賣師的臉瞬間僵住，乾咳兩聲：“意外，純屬意外。咱們先拍第一件藏品——【烈火匕首】！”
陸小凡趁機站起身，假裝去旁邊的茶水攤倒水，慢慢往貴賓席移動。路過一排座位時，他的衣角不小心勾住了一個玩家的腰帶，那玩家站起來的時候褲子直接掉了，引來一片哄笑。陸小凡頭也不回地加快腳步，心裡默念：“不是我乾的，真不是我乾的。”
好不容易挪到貴賓席附近的立柱後，陸小凡靠在冰涼的石柱上喘氣，卻見錢多多雇的那個雜役正端著銀杯往豺狼走去。雜役的腳步頓了頓，似乎有些緊張，陸小凡剛想提醒他穩住，腳下突然踩到個圓滾滾的東西，整個人往前撲去，正好撞在雜役身上。
“嘩啦！”銀杯裡的酸梅湯全潑在了豺狼的絲綢褲腿上，冰涼的液體順著褲子往下流，在地上積起一小灘。豺狼猛地跳起來，指著雜役的鼻子罵：“你眼瞎啊！知道這褲子多少錢嗎？”
雜役嚇得臉色發白，結結巴巴地道歉，陸小凡則趁機往旁邊挪了挪，站在豺狼斜後方三米的位置。他能清晰地看到豺狼的手在發抖，顯然是被剛才的意外驚到了。
這時拍賣師終於報出了眾人期待已久的藏品：“接下來，壓軸好物——【聖光鎧甲】！三階聖騎士極品裝備，防禦+15，耐力+30，附帶被動技能【聖光守護】！起拍價五十金幣，每次加價不少於五金幣！”
台下立刻沸騰起來，價格瞬間被抬到了八十金幣。豺狼罵罵咧咧地坐回座位，手指放在競價器上，眼神死死盯著台上的鎧甲。錢多多在人群裡舉了次牌：“九十金幣！”
“九十五！”立刻有人跟價，豺狼冷笑一聲，按下競價器：“一百金幣！”
錢多多朝陸小凡使了個眼色，又舉牌：“一百零五！”
豺狼剛要加價，突然感覺後頸一涼，像是有冷風灌進來。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手指在競價器上一頓。陸小凡站在原地沒動，卻能感覺到口袋裡的厄運結晶在發燙，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粘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