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東軍區總部,“銀心塔”頂層指揮中心。巨大的環形落地窗外,是造價高昂的全息生態穹頂投影出的虛假藍天白雲,下方則是層層疊疊、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能量護盾陣列與懸浮巡邏艇編隊。
這裡的空氣經過納米級過濾,帶著一種絕對潔淨的冰冷感。陸燼如同一座即將噴發的活火山,矗立在巨大的圓形合金會議桌前。他身前的桌麵,留下幾個被他無意識按出的,邊緣微微熔融凹陷的指印。空氣因他周身逸散的狂暴能量而扭曲,發出細微的嘶鳴。
“戰區最高指令,白羽向導需協助完成‘赤脊’能量場殘餘波動分析及sss級精神閾值壓力測試。”對麵,一位佩戴著三枚金星肩章,麵容刻板的軍區首長,聲音毫無波瀾地重複著冰冷決議。“這是為了全軍區、乃至全國戰略安全評估的必要程序。陸上將,請配合。”
“配合?”陸燼的聲音低沉得像是兩塊燒紅的烙鐵在摩擦,每一個音節都帶著灼人的火星,“她剛從前線昏迷中醒來!你們所謂的‘分析’和‘測試’,是不是還要把她塞進粒子對撞機裡再轟一遍,看看能炸出什麼新數據?!”他猛地一拍桌子,熔金烙印般的指印瞬間加深,刺耳的金屬扭曲聲在死寂的會議廳內回蕩。
“陸上將!注意你的言辭和立場!”另一個聲音帶著尖利的警告響起,來自旁邊一位穿著白色研究製服,眼鏡片反著冷光的中年研究員,“白羽向導在‘赤脊’展現出的異常精神波動,其性質與能量層級完全顛覆現有認知,這關係到人類對抗異種與敵國的戰略未來,個人情感必須服從大局!”
“大局就是你們想把她切片研究?!”陸燼的怒火終於衝破臨界點,周身逸散的能量瞬間化作無形的烈焰風暴,會議室頂部的懸浮水晶燈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光線瘋狂閃爍,空氣中彌漫開一股濃烈的臭氧灼燒氣味。他熔金的瞳孔死死鎖定那個研究員,如同盯住一隻待焚的螻蟻。“誰敢動她——”
“陸燼!”軍區首長猛地站起身,聲音如同合金碰撞,蘊含著上位者的絕對威壓,“‘銀心塔’的防禦陣列足夠把你的能量場中和掉一百次,冷靜,否則按戰時抗命條例處置,白羽向導隻是配合研究,程序合規,安全可控。”
“安全可控?”陸燼的狂怒如同被投入絕對零度的冰淵,瞬間凍結成一種令人心悸的、實質般的殺意。他周身狂暴的能量風暴驟然收斂,熔金的瞳孔裡隻剩下冰冷的、如同淬火液氮般的金屬光澤。
“好。我等著看你們的‘安全可控’。”他從齒縫裡擠出這句話,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三天。整整七十二個小時。陸燼如同被困在岩漿牢籠中的凶獸,在“銀心塔”為他安排的,奢華卻冰冷得如同停屍間的頂層休息室內焦灼地踱步。
每一次腳步落下,昂貴的能量晶石地板都留下一個淺淺的焦痕。通訊請求被反複駁回,所有通往深層研究區的通道都被最高權限的力場封閉。他能感受到,在這座冰冷巨塔的深處,某個地方,正有冰冷而無生命的儀器,如同貪婪的觸手,纏繞著他宣誓要用生命守護的那個人。
第四天黃昏。當那扇通往深層研究區,印著危險生物標誌的合金閘門無聲滑開時,陸燼熔金的瞳孔瞬間收縮成針尖。
白羽是被推出來的。不是自己走出來,也不是被攙扶著。而是被一名麵無表情,穿著全身防護服的研究員,用一張冰冷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懸浮輪椅推了出來。
她身上不再是柔軟的醫療服,而是換上了一套慘白如同裹屍布般的連體研究服,寬大的袖口被捋到肘部以上。
暴露在冰冷空氣裡的雙臂,蒼白得近乎透明。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然而更刺目的,是那兩條手臂上,密密麻麻、如同被毒蜂反複肆虐過的——無數細小的、深紅色的針孔印記!新舊交錯,有些已經結痂呈現暗褐色,有些則明顯是新刺破的,周圍還帶著細微的腫脹和淤青。針孔排列帶著某種係統性的密集,遍布於肘窩、小臂內側、甚至手腕的橈動脈附近。
那雙曾經在戰場上燃燒過水晶紫芒、也曾在饕餮餐吧裡倒映過食物的墨色眼瞳,此刻空洞地低垂著,視線落在自己膝蓋上那片慘白的衣料上,沒有任何焦點。
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濃重的陰影,遮住了所有可能的情緒。她整個人縮在寬大的輪椅裡,纖細得仿佛一碰即碎,周身散發著一種濃重的死寂。
陸燼腦中緊繃的弦,在這一刻徹底崩斷,他看到那些針眼的瞬間,仿佛看到了無數冰冷的針頭,正反複刺入他自己心臟最柔軟的地方。滔天的怒火混合著撕心裂肺的心疼,如同被點燃的液態炸藥,瞬間衝垮了他所有強行構築的理智堤壩。
“你們——對她做了什麼——!”一聲足以撕裂蒼穹的暴怒咆哮炸響,陸燼的身影化作一道熔金流火,瞬間撕裂空氣,狂暴的火焰能量不再逸散,而是被他壓縮凝聚在右拳之上,化作一顆熾白到刺目的小型太陽,帶著焚儘一切的毀滅意誌,狠狠砸向那個推著輪椅的研究員,以及他身後那扇如同惡魔巨口的合金閘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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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燼!住手!”軍區首長驚駭欲絕的厲喝響起!
轟隆——!
恐怖的爆炸並非來自陸燼的拳頭。就在那熾白拳鋒即將觸及目標的刹那,一道強度遠超想象的淡金色能量力場瞬間精準地迎上了陸燼的毀滅一擊,足以瞬間汽化合金的狂暴火焰能量被強行中和、偏轉。恐怖的衝擊波如同無形的巨錘橫掃而出。
噗——!那名研究員如同被狂風吹飛的破布娃娃,重重撞在遠處的合金牆壁上,防護服破裂,噴出一口鮮血,昏死過去。
懸浮輪椅被衝擊波掀翻,輪椅上的白羽被狠狠甩向地麵。“阿羽——!”陸燼強行收住狂暴的力量反噬帶來的氣血翻騰,不顧一切地撲了過去。在千鈞一發之際,用自己堅實的臂膀和胸膛,死死護住了那具飛墜而下的冰涼軀體。砰!沉重的悶響,陸燼用自己的後背硬生生承受了衝擊波的餘威和地麵的撞擊力,喉頭一甜,一絲鮮血從嘴角溢出,被他生生咽下。
他根本顧不得自己,手臂如同最堅固的合金鐐銬,死死環抱著懷中冰冷僵硬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阿羽!阿羽!看著我!說話!”他嘶啞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恐慌,熔金的瞳孔死死鎖定著白羽空洞的臉龐,粗糲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撫過她冰冷僵硬的臉頰,試圖尋找一絲熟悉的溫度或反應。
白羽的眼睫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墨色的瞳孔緩緩轉動,焦距一點點凝聚在陸燼那張寫滿驚懼與心疼、沾著血跡和灰塵的臉上。
她的嘴唇極其輕微地蠕動了一下,似乎在辨認眼前這張臉的主人是誰。過了好幾秒,一個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氣音,帶著冰渣摩擦般的質感,從唇間艱難地擠出:“……痛……”僅僅一個字。卻像淬毒的冰錐,狠狠貫穿了陸燼的心臟。
“我在這裡,沒事了……沒事了……”陸燼的聲音徹底哽咽,他緊緊抱著懷中冰冷顫抖的身體,滾燙的淚水無法抑製地奪眶而出,滴落在白羽毫無血色的臉頰上,“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用……”他猛地抬起頭,熔金瞳孔裡不再是狂暴的火焰,而是足以凍結靈魂的、帶著無儘殺意的冰寒。
視線如同兩柄燒紅的烙鐵,狠狠刺向臉色鐵青的軍區首長和周圍趕來的、全副武裝的警衛。“放人。”兩個字,如同從九幽地獄刮出的寒風,帶著不容置疑的毀滅意誌。“或者,我現在就把這座塔,連同裡麵所有的‘寶貴儀器’……燒成灰燼,我說到做到!”軍區首長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看著陸燼懷中那個破碎的向導,又感受著對方身上那實質般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暴戾與瘋狂。權衡利弊的冰冷邏輯在絕對武力威脅麵前顯得蒼白無力。他毫不懷疑,此刻的陸燼,真的會拉著整個“銀心塔”陪葬。
“……開啟最高權限通道!”軍區首長幾乎是咬著牙下令,“護送陸上將和白羽向導至‘雲頂’a級療愈生態艙,配備最高等級生命維持與精神撫慰單元。”他陰沉的目光掃過昏迷的研究員和一片狼藉的通道,“相關研究……無限期暫停。”
“雲頂”生態艙。如同將一片微縮的、陽光明媚的高山草甸,連同潺潺溪流與澄澈湖泊,一同搬進了合金堡壘深處。空氣裡彌漫著真實草木的芬芳和負離子的清新,模擬的自然光照柔和舒適。
然而這份昂貴的“頂級休養環境”,對此刻被陸燼小心翼翼橫抱在懷中的白羽而言,毫無意義。
她安靜地蜷縮著,雙臂上密密麻麻的針孔在柔和的生態光線下顯得更加刺目驚心。空洞的墨色眼眸望著遠處那片虛假藍天下同樣虛假的飛鳥投影,沒有任何波瀾。
陸燼每一步都走得極其緩慢平穩,仿佛抱著的是由最脆弱水晶雕琢的稀世珍寶。他熾熱的胸膛緊貼著她冰冷僵硬的後背,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捂熱那深入骨髓的寒意。熔金的瞳孔低垂,裡麵翻湧著無儘的心疼、暴怒餘燼和深深的自責。
他將白羽極其輕柔地放置在生態艙中央那張鋪設著最頂級天然纖維織物的懸浮軟榻上。動作之輕柔,如同羽毛飄落。當他用帶著細微灼傷痕跡的手指,帶著無儘疼惜地拂過白羽手臂上那些猙獰的針眼時——精神圖景深處。那片被紫黑色晶紋徹底覆蓋的平原中心,搏動的紫晶巨蟒,如同嗅到了血腥與痛苦的絕佳養分,猛地膨脹收縮了一下,巨蟒般的晶簇紋路爆發出更加幽邃的紫光。
平原之上,影牙那雙冰冷無情的晶石瞳孔深處,如同深淵睜開的眼睛,無聲地倒映著外界陸燼那張寫滿痛楚的臉龐,和她手臂上刺目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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