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頂”囚籠的恒溫係統低鳴如常。白羽斜倚在沙發裡,指尖撚著一枚剔透的合成能量莓果,嫣紅的汁液染上蒼白的指尖。全息光幕流淌著毫無意義的抽象色塊光影,高級能量餐點的餘香在精密過濾的空氣裡殘留。
她像一株被移植到無菌培養皿中的植物,慵懶舒展。皮膚在奢侈的喂養下泛著珍珠釉色,銀發如冰河絲綢垂落。
隻有那雙望向單向水晶牆外虛假湖泊的墨瞳深處,一絲極淡的饜足,如同冰層下的暗流,無聲湧動。
她賭贏了。
華東“銀心塔”那些冰冷的針頭刺入身體時,劇痛如同鑿子,在瀕臨湮滅的瞬間,鑿開了精神圖景深處那道被封死的裂縫——窺見一絲紫黑色深淵湧動的磅礴潛力。
不是毀滅,是……畸變?進化?她說不清,但那潛流讓她甘願成為君凜棋盤上最危險的誘餌。中央軍區這座完美的水晶囚籠,不過是她精心挑選的另一個催化場。
“肅清派”的鐐銬和高強度湮滅實驗,是投入培養皿的最後一劑猛藥。瀕死的劇痛和恥辱如同燃料,點燃了蟄伏的深淵。於是,影牙撕碎了沉眠的繭,帶著全新的姿態歸來。
此刻,巨大的漆黑獵豹如同忠誠的守衛,匍匐在昂貴的地毯上。流暢的脊背線條下,紫黑色晶紋如同活體的液態電路,在奢華燈光下流淌著幽邃的冷光。它巨大的頭顱擱在前爪上,那雙湧動著暗紫旋渦的豎瞳,卻如同最溫順的家貓,一瞬不瞬地追隨著白羽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她指尖撚動莓果,她睫毛的輕顫,她呼吸的起伏。
“影牙。”白羽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並未回頭。巨大的獵豹瞬間起身,如同最精密的機器響應主人的呼喚。它龐大的身軀無聲地靠近沙發,冰涼鼻尖極其輕柔地蹭過白羽垂落的手背,帶著小心翼翼的虔誠。喉嚨裡發出低沉而綿長的“咕嚕”聲,如同地心深處傳來的安穩共鳴。
白羽終於收回望向虛假湖泊的視線,落在影牙那顆巨大的頭顱上。她的指尖帶著殘留的莓果汁液,極其緩慢地撫上影牙寬闊的額頂。
指尖下,隱隱傳來晶簇脈動的搏動感。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喵~”一聲極其突兀,與影牙龐大猙獰身軀完全不符的細軟叫聲,從它布滿利齒的口中擠出。
白羽撫摸著它額頂的指尖,幾不可察地頓住。平靜的目光瞬間被撕裂,驚愕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瞳孔中漾開清晰的漣漪。她甚至下意識地微微睜大了眼睛,看著影牙那雙湧動著暗紫旋渦的巨眼。
旋渦的旋轉,在發出那聲貓叫的瞬間,似乎出現了一絲奇異的……討好般的加速?它巨大的頭顱更加溫順地低伏,甚至試圖用鼻尖去蹭白羽頓住的手指,喉嚨裡的“咕嚕”聲帶上了幾分急切和……邀功的意味?
白羽的唇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真乖。”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帶著一種飼主心愛寵的愉悅。一隻手,卻無意識地撫上了自己左側小臂——那曾被無數針孔覆蓋,如今隻剩淺粉印記的區域。而在印記之下,那點刺破皮膚的黑色鑽石晶簇,在她的指尖摩挲下,似乎極其微弱地……搏動了一下。仿佛在呼應著影牙那聲詭異的貓叫,呼應著來自深淵的共鳴。
就在這時。合金閘門無聲滑開。冰冷的空氣被攪動。君凜的身影如同精確的標尺,出現在門口。墨藍色的軍裝沒有一絲褶皺,冰藍色的瞳孔如同掃描儀,瞬間掠過沙發上慵懶撫摸黑豹的白羽,掠過影牙那顆低伏的巨大頭顱,最終定格在白羽唇角那抹笑意,以及她無意識摩挲著小臂晶簇刺的指尖上。
他的腳步在門口停頓了半秒。沒有詢問,沒有驚訝。君凜的目光最終落回白羽臉上。
他的視線,穿透了她慵懶的表象,穿透了那抹滿足的笑意,如同冰冷的探針,精準地刺入那片被晶簇滋養的深淵海床。
白羽抬起眼睫,迎上那雙毫無溫度的冰藍色眼眸。墨色的瞳孔深處,沒有任何被看穿的窘迫,反而帶著一種棋逢對手的興奮,甚至還挑釁地揚了揚眉毛。唇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了半分。摩挲著晶簇刺的指尖,在那堅硬的尖端按了一下。
君凜沉默地看著她,如同兩個深淵在無聲對視。
最終,君凜冰封般的唇角,似乎也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弧度。閘門在他身後無聲閉合。巨大的單向水晶牆外,虛假的陽光永恒明媚,映照著微型湖泊夢幻的藍。
水晶牆內的浮沙發上,白羽緩緩收回摩挲晶簇刺的手指,目光重新落回影牙那顆巨大的頭顱。她的指尖,再次落在那覆蓋著流動晶紋的冰涼額頂,動作恢複了之前的慵懶。“……乖孩子。”她低聲呢喃,仿佛在獎勵一件完美的作品。
影牙喉嚨裡的“咕嚕”聲瞬間變得更加低沉、愜意,巨大的身軀如同最溫順的寵物般徹底放鬆,巨大的暗紫豎瞳滿足地半闔起來。
隻有白羽知道,那冰冷皮毛下搏動著的晶簇脈絡深處,連接著怎樣一片正在瘋狂擴張的、紫黑色的、屬於深淵的疆土。而這片疆土,是她親手培育的囚籠,也是她掙脫一切的基石。
她微微偏過頭,目光穿透晶瑩的單向壁障,落在那片虛假卻生機勃勃的微型草坪上。一隻由光影模擬的蝴蝶,正顫巍巍地落在一朵同樣由光影構成永不凋謝的花上。白羽的指尖,在影牙覆蓋著晶紋的額頂,極其緩慢地畫了一個冰冷的圈。如同在標記自己的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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