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宇宙塵埃緩緩沉降,戰場最後的灰燼也歸於虛無。君凜的鋼鐵洪流艦隊,碾過破碎的實驗室巨構體殘骸,冰冷的牽引光束精準地捕獲有價值的裝置碎片,搜索著可能殘存的黑暗造物。
肅殺的氛圍中,白羽靜靜站立在一片狼藉的核心區邊緣。紫色的長裙在輻射微風中拂動,如同星雲流動。她麵前的地上,安靜地躺著那具被墨夜拋棄在戰場上的軀殼——月白絲裙沾染了星塵和戰鬥的焦痕,蒼白的麵容依舊沉靜,卻已褪儘了所有生命的色彩。
沒有任何猶豫,白羽緩緩抬起手,指尖跳躍起一點純淨的紫色星火。星火落下,純淨的紫色火焰瞬間蔓延開來,溫柔而決絕地吞噬了那具承載了太多痛苦與屈辱的軀體。
滿身的傷痕在純淨的紫焰中無聲地消解、化為點點晶瑩的星塵,最終徹底消散在冰冷的宇宙塵埃裡。
“不放在冷凍倉裡嗎?”君凜低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他不知何時已走到白羽身側,注視著那漸漸熄滅的最後一縷星火,神情中帶著惋惜。那具身體,終究承載著白羽的過去,哪怕痛苦,亦是存在過的證明。
“不了。”白羽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她微微側首,看向君凜,那雙清澈如星穹的眼眸深處,是看透一切的澄澈與釋然。“這具身體承受了太多痛苦,讓她安歇吧。”她的目光投向紫焰消失的虛空,仿佛在送彆一個早已疲憊不堪、終於解脫的靈魂,“塵歸塵,星歸星。”
君凜沒有再言,他理解,有些過往,需要徹底的焚毀,才能真正迎來新生。
他抬手,遠處的士兵立刻將最後一批標有“搖籃”印記的生物數據和實驗檔案封入多重加密力場的合金箱中。這些染血的秘密,將被永久封存於帝國最深的冰淵之下。
另一側,沈鋒靠在一塊巨大的合金殘骸旁,身上簡易處理的繃帶滲著斑駁血跡。他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嵌在合金縫裡的焦黑碎片,整個被抽走了大半精氣神,看上去依舊頹喪。
墨夜的陰影、對白羽的傷害、還有他的無能為力,一道道沉重的枷鎖依舊扣在他心上。
“沈將軍,”白羽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促狹的輕鬆,“再這麼蔫下去,東北冰原的寒風都要被你招來了。”她走到沈鋒麵前,微微歪著頭,目光落在他緊握的拳頭上,“墨夜的賬,我們一起清算乾淨了。他那點醃臢手段,你還耿耿於懷什麼?”她淺笑著,如同冰雪初融,“難道……是在懊惱沒能在最後關頭,親手多砸墨夜那混蛋幾下?”
沈鋒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撞上白羽帶著笑意的目光。那目光像一道清冽的泉水,瞬間衝刷掉了他心頭淤積的泥濘與沉重的枷鎖感。沈鋒緊繃的肩背驟然一鬆,咧開乾裂的嘴唇,不由自主地也露出一個笑容,隻不過那笑容混雜著釋然與苦澀,還有太多說不清道不明需要他慢慢回味的情愫,難看得緊:“……下次,下次老子一定搶在前麵砸!”
戰場清掃接近尾聲。所有有價值的殘骸、封存的機密均已轉移。冰冷的星光靜靜流淌在這片剛剛經曆湮滅的宙域。
白羽看了一會忙碌的戰艦,最終將目光落回君凜身上。他高大的身影矗立在星輝之下,英俊的側臉上殘留著細微的劃痕,纏著紗布的手隨意地垂在身側。
她走向他,步履輕緩卻堅定。在君凜沉靜的目光注視下,她伸出自己微涼的手,輕輕握住了他那隻包裹著紗布的手掌,將其輕輕按在了自己溫熱的胸口,動作親昵自然。
隔著柔軟的紫色絲絨裙料,君凜能清晰地感受到平穩而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穩固的脈動,撞擊著他傷痕累累的掌心。
“君凜,”白羽的聲音很輕,在戰艦引擎嗡鳴的宇宙間,君凜卻聽得異常清楚,仿佛那聲音是在自己心底響起,帶著晨曦破曉般的柔和與不容置疑的倦鳥歸林之意,“我們回家吧。”
君凜冰藍色的眼瞳深處,凍結的寒冰在這一刻徹底化為一片深邃溫柔的星海。他看著眼前的人,看著她眼中倒映的星河與她本身散發的星光融為一體。所有的硝煙、血腥、陰謀、掙紮……都在那雙星光璀璨的眼眸麵前遠去。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低沉的聲音帶著塵埃落定後的沙啞與無法言喻的暖意,清晰地回應:“好。”
一個字,重逾千鈞。
“我們回家。”星艦龐大的引擎陣列調整方向,幽藍的尾焰再次點亮深邃的宇宙。舷窗外,破碎的戰場殘骸被迅速拋遠,化作黑暗背景中微不足道的斑點。
前方,是歸途,通往那片熟悉的、有著溫暖爐火的星域——中央軍區,他們的家。
白羽靜靜依靠在觀景舷窗旁,窗外的星河如同流動的畫卷向後飛逝。歸心似箭,她的腦海中此刻全部都是那座堅實府邸壁爐裡劈啪作響的溫暖火焰,是窗外花園裡永不凋零的星藍草,是身邊這個人沉穩的心跳與恒定的體溫。
戰艦劃破星海的寂靜,爐火已暖,隻待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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