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白羽一條瑩白如玉、線條流暢的右腿,此刻卻被厚厚的、浸染著暗褐色藥漬的繃帶層層包裹。更觸目驚心的是,大片大片如同活物般黑紫色毒斑,穿透了繃帶的邊緣,那顏色濃重得近乎發黑,與周圍健康的瑩白形成了極其殘酷的對比。
黑紫色的毒痕如同蛛網,一直延伸向被繃帶覆蓋的大腿根深處,散發出混合著草藥和毒素的詭異氣息!
“你……你明明說不嚴重的!”君凜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難以言喻的心疼和憤怒。他幾乎能想象那猙獰的毒刺是如何撕裂她的肌膚,將致命的毒素瘋狂注入她的動脈。
白羽靜靜地靠在那裡,任由他看著,聲音中帶著安撫的柔和音色:“嗯,我沒騙你。”她卻異常篤定,“是不嚴重。”
她微微抬了抬那條被毒素侵蝕的腿,動作有些吃力:“我的身體,已經開始自我修複了。你看……”隨著她的動作,君凜凝神看去。那靠近繃帶邊緣的部分,黑紫色毒素,似乎正在慢慢被淨化,顯露出一層更淺淡的紫色,並且正在向外圍擴散,雖然速度很慢,但那確實是肉眼可見的排毒進程。
是宇宙紫晶重塑的身軀,那恐怖的自愈力正在對抗著足以讓普通s級向導瞬間斃命的神經毒素。
白羽看著君凜眼中翻湧的情緒風暴,輕輕伸出手,微涼的手指帶著安撫的力道,碰了碰他緊握的拳頭:“這毒……奈何不了我的。”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強大自信。“隻是……看起來嚇人了點。”她甚至微微彎了彎唇角,露出一絲討好的笑意,“而且……當時情況緊急,我手底下的向導不能出事。”
君凜看著她討好的笑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憤怒、心疼、後怕、以及對她強大生命力的敬畏,複雜的情緒在他心底翻騰、衝撞。
沉默了片刻,他隻能選擇將那具發燙的嬌軀更深地擁進懷裡片刻,下頜抵著她汗濕的銀灰色發頂,無聲地汲取著她的存在感。
直到白羽不耐煩地用手肘輕輕捅了捅他繃緊的胸膛,用眼神無聲地催促,他才如同被驚醒般,小心地將她安置回病床上,替她掖好被角,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醫療艙。
等君凜處理完堆積如山的緊急戰報,應付完心急如焚無處彙報的副官將領,再將自己的作戰服換成乾淨的深灰色常服返回時,窗外要塞的燈光已如星辰般亮起,宣告著夜幕的降臨。
醫療艙內隻亮著幾盞柔和的床頭燈。白羽躺在那裡,似乎陷入了沉睡。然而,當君凜快步走近床邊時,心猛地沉了下去。
不對勁!她的呼吸急促而灼熱,即使在安靜的醫療艙內也清晰可聞。蒼白的臉頰上泛著極不正常的潮紅,掌心輕輕覆上她的額頭——嘶!滾燙!那溫度高得幾乎灼傷他的皮膚!如同內部有一座熔爐在瘋狂燃燒!
“羽兒?羽兒?”君凜的心瞬間揪緊,俯身輕輕拍打她滾燙的臉頰,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醒醒!”白羽長長的睫毛劇烈顫動了幾下,艱難地掀開了一條縫隙。星辰紫色眼眸,此刻卻如同蒙上了一層渾濁的霧氣,眼神渙散失焦,找不到任何焦距點。她似乎聽到了呼喚,嘴唇費力地翕動了幾下,發出幾聲微弱模糊、意義不明的音節,隨即又無力地闔上眼瞼,陷入更深的昏沉。
高燒已經徹底侵蝕了她的神智,連回應都做不到了。更讓君凜瞳孔驟縮的是——她那條被吊起的右腿下方,厚厚的紗布早已被浸透,粘稠的黑紫毒素混雜著絲絲鮮紅的血液,正源源不斷地從她大腿根部的貫穿傷口處滲出。它們浸透了紗布,又順著被吊高的腿滑落,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下方放置的消納器皿中,發出沉悶而令人心顫的“嘀嗒”聲。白色的醫療被褥也被染上了大片猙獰的黑紫色汙跡。
“醫療官!”君凜的吼聲帶著從未有過的驚惶,瞬間打破了醫療中心深夜的寧靜。
急促的腳步聲立刻傳來。首席醫療官領著幾名助手和高級向導醫療師衝了進來,看到白羽的狀態和她腿下那觸目驚心的景象,臉色也瞬間凝重。
“快!體溫監測,毒素濃度再分析。”
“注射快速降溫合劑。”
“準備高濃度神經解毒中和劑iv注射……”
醫護人員迅速而高效地行動起來。冰冷的針尖刺入白羽滾燙的皮膚,淡藍色的降溫藥劑和深紫色的解毒藥劑被緩緩推入她的血管。她被小心翼翼地扶起一點,喂下幾口補充能量的營養液。
當醫療官親自解開那厚重的、被毒血浸透的繃帶時,君凜的呼吸幾乎停滯。
繃帶之下,那個位於大腿內側、靠近動脈位置的貫穿傷猙獰地暴露出來,傷口邊緣的皮肉呈現詭異的黑紫色,腫脹翻卷,中央是一個深不見底的血洞,正如同壞掉的泉眼般,不斷湧出黑紫色的渾濁毒血。
周圍的皮膚布滿了蛛網般蔓延的毒痕,顏色比之前更深,如同烙印在她瑩白肌膚上的死亡詛咒,一股甜腥與腐朽的刺鼻氣味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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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凜死死盯著那個傷口,手指無意識地用力掐進手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痕。
這就是……刺穿動脈的傷!這就是讓她高燒兩天兩夜、此刻仍在生死線上掙紮的源頭!
而她,竟然在承受如此劇痛、意識瀕臨崩潰的邊緣,還能強撐著一絲清明,通過精神鏈接給他發出那句“不嚴重”!
“報告元帥,”首席醫療官快速處理著傷口,用消毒藥液衝洗著不斷湧出的毒血,聲音卻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敬畏,“白羽教官的身體構造……遠超我們的認知。解毒中和劑正在發揮顯著作用,她的自體排毒係統極其強大,正在主動將這些致命的毒素和汙染的血液向外逼出。”
醫療官指著傷口邊緣:“您看,靠近健康組織的毒痕邊緣,已經開始出現褪色和收縮的趨勢,雖然排毒過程會非常痛苦,也會持續消耗她的體能,但這正是她的身體在清除毒素的關鍵階段。”
他抬頭,看向君凜,“傷口暫時不能包紮加壓,必須保持開放引流通道,讓這些毒血順利排出體外。強行包紮隻會阻礙排毒,導致毒素在體內蓄積反噬。”
君凜艱難地點了點頭,聲音沙啞:“給她打止痛針,最好的。”
“明白!”一支強效鎮痛藥劑被注入白羽的手臂。不知是藥劑的作用,還是身體終於開始了有效的排毒反擊,白羽急促灼熱的呼吸似乎稍稍平緩了一些,緊蹙的眉頭也微微鬆開了一點,但依舊深陷在昏沉的高熱之中。
醫護人員清理了傷口周圍的汙血,更換了乾淨的墊布。白羽受傷的右腿被重新小心翼翼地用一個特製的軟架微微吊起,確保受傷的腿部低於心臟水平,促進毒血引流。下方的消納器皿被更換一新。
滴嗒……滴嗒……粘稠的黑紫色毒血混雜著絲絲縷縷的鮮紅,順著她瑩白大腿內側的肌膚,如同被詛咒的溪流,沉重地、緩慢地,滴落在那冰冷的金屬器皿中。每一聲“嘀嗒”,都如同重錘敲打在君凜緊繃的神經上。
他搬過一張椅子,緊挨著病床坐下。將白羽一隻滾燙的手輕柔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裡。
她的手指因為高燒而異常乾燥灼熱,指節無意識地微微蜷縮著,像是在虛空中抓握著什麼。君凜的手指穿過她的指縫,以一種十指交扣的姿態,緊緊地、卻又無比溫柔地握住。
另一隻手則拿起浸過溫水的柔軟毛巾,極其輕柔地、一遍遍地擦拭著她滾燙的額頭和脖頸上滲出的細密汗水。
時間在沉悶的“嘀嗒”聲和儀器規律的滴答聲中緩慢流逝。
醫療人員完成了必要的處理,留下監測儀器和緊急呼叫裝置,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這對無數次死亡邊緣掙紮的伴侶。
深夜的寂靜重新籠罩隔離區。窗外,是中央軍區的星港和遠處偶爾劃破夜空的炮火閃光。
窗內,隻有那一聲聲如同生命倒計時般的“嘀嗒”,和她滾燙卻微弱的呼吸。
君凜一動不動地坐著,一瞬不瞬地凝視著伴侶蒼白中透著病態潮紅的臉頰,凝視著她因痛苦而無意識微蹙的眉頭,凝視著她腿上那個不斷滴落毒血的、猙獰的傷口。
他的世界裡,隻剩下那沉重的滴落聲,和她手心傳來的、依舊滾燙卻真實存在的溫度。
他緊握著她的手,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生命都通過這交握的指掌傳遞過去。黑夜漫長,如同沒有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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