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窩在君凜懷裡,吸著鼻子,眼淚漸漸止住,隻剩下微微的抽噎。就在這時,君凜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羽兒……”他將她擁得更緊了些,聲音帶著一種穿越歲月的沙啞,“當初,你在我們五個3s哨兵裡選擇了我”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塵封的記憶閘門。“你不知道……”他的聲音裡染上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那是深埋心底、從未示人的巨大波瀾,“聽說你要來中央軍區,要成為我的專屬向導……我有多高興。那種感覺,像是沉寂的星河被瞬間點亮,整個宇宙都為我歡呼。”然而,回憶的暖光迅速被陰霾覆蓋。“隻是那時候……我太混賬了。”君凜的聲音陡然沉了下去,帶著濃重的浸透時光的自責,“我……我自以為給了你足夠的空間,自以為尊重了你的選擇和獨立……卻沒想到,那份自以為是的‘尊重’,成了豎在你我之間冰冷的牆,對你……造成了那麼大的傷害!”那些她獨自承擔的壓力、無人理解的孤獨、在誤解中艱難維持的姿態,此刻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紮進他的心窩。
“我很心疼,也很難過。後來……”君凜的聲音陡然變得艱澀,仿佛被扼住了喉嚨,那段記憶是他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你被墨夜帶走……”僅僅是提到那個名字,他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如同拉滿的弓弦!抱著白羽的手臂無意識地收緊,勒得她微微蹙眉。“我以為你死了……”他的聲音破碎不堪,“急得差點要把整個星域都翻過來,急得連靈魂都熔化成了一片燃燒的、絕望的深淵。”
“直到……你又重新出現在我麵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同溺水者終於抓住了空氣,“那一刻,我就在心裡發了毒誓——”他猛地鬆開些許懷抱,雙手捧起白羽淚痕未乾的臉頰,迫使她望進自己那雙翻湧著驚濤駭浪、此刻卻隻剩下無儘懊悔與後怕的深眸裡。他的目光熾熱而沉重:“再也不要讓你受到半點傷害!一絲一毫都不行!”
“可我沒想到……沒想到……”他痛苦地閉了閉眼,“最終讓你難過、讓你流淚、讓你覺得委屈的……竟然還是我!竟然又是我!對不起,羽兒……”他低下頭,滾燙的額頭抵著她微涼的額角,聲音哽咽,帶著靈魂深處最沉重的懺悔,“對不起……”
滾燙的液體,一滴,兩滴……砸落在白羽的臉頰上,與她未乾的淚痕交融在一起。
午後的陽光靜默流淌,照亮了空氣裡飛舞的微塵,也照亮了相擁身影上無聲滑落的、混合著懺悔與深愛的淚痕。他從“尊重”的迷障中走出,穿越過失去她的絕望深淵,最終站在她麵前,以最卑微的姿態,獻上自己融化了所有驕傲與剛硬的真心。
白羽的哭泣,如同決堤的星河,洶湧而漫長。起初是委屈的控訴,漸漸演變成一種更深沉、更浩大的悲傷。她伏在君凜堅實溫暖的懷抱裡,瘦削的脊背劇烈地起伏著,壓抑多年的淚水如同開閘的洪峰,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襟,也浸透了那段被刻意塵封的痛苦歲月。
她哭的,何止是方才的委屈?那些被強行壓抑、用強大精神力層層包裹、深深掩埋的過往碎片——實驗室裡冰冷的金屬台、注射針劑刺入脊椎的劇痛、精神圖景被反複撕裂、觀測、記錄的屈辱與麻木、年複一年在無望的痛苦中,將自己鍛造成一具精密、強大、卻空洞的“兵器”時,那深入骨髓的孤獨與絕望。所有那些被湮滅級精神力強行“消化”掉、以為早已愈合的傷疤,都在君凜那毫無保留的懷抱和他滾燙的懺悔淚水中,被徹底衝開了封印。
她本以為自己可以的。擁有宇宙紫晶的本源,擁有湮滅級的精神力,她以為自己早已築起了堅不可摧的心防,足以將那些黑暗的過往壓縮、封存、甚至遺忘在精神之海最幽暗的角落。她習慣了強大,習慣了背負,習慣了獨自舔舐傷口,習慣了用冰封的平靜示人。可是……麵對君凜……她那引以為傲的自控力徹底土崩瓦解。她知道很多事不是他的錯。她知道他每一步選擇的初衷,甚至知道他內心翻湧的恐懼和深愛。他已經做得很好很好,好到讓她這個習慣了孤獨的靈魂,第一次品嘗到了被珍視、被守護、被全然接納的滋味是何等甘甜。正因為他太好了,好到讓她卸下了所有防備,好到讓她內心深處那個被遺棄在冰冷實驗室裡的、小小的、遍體鱗傷的自己,終於敢探出頭來,她才忍不住。忍不住將那積壓了太久太久的苦澀、委屈、恐懼和疲憊,如同倒灌的苦水,一股腦傾瀉在這個唯一讓她感到安全、唯一能承接她所有不堪的懷抱裡。
她哭得聲嘶力竭,幾乎要背過氣去。仿佛要將靈魂裡淤積的所有黑暗、所有痛苦、所有被強行“消化”的麻木,一次性清洗乾淨。那些從不示人的脆弱、那些被湮滅級光輝掩蓋的傷痕、那個蜷縮在冰冷實驗室裡瑟瑟發抖的幼小靈魂……此刻都在這場淚水的風暴中,赤裸裸地、毫無保留地展現給這個擁抱著她的男人。君凜緊緊抱著她,他沒有再笨拙地勸慰“彆哭了”。他隻是更緊、更穩地擁著她,用自己寬厚的胸膛承接她所有的崩潰。他溫熱的大手一遍又一遍地、帶著無儘憐惜地撫過她因哭泣而顫抖的脊背,感受著她瘦弱骨骼下積蓄的巨大悲傷。他低下頭,滾燙的唇不斷落在她汗濕的額角、冰涼的臉頰、沾滿淚水的眼睫上,無聲地傳遞著他的存在、他的心疼、和他的絕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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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白羽的哭泣終於如同退潮的海浪,漸漸平息。她伏在君凜溫暖堅實的懷抱裡,身體軟得像融化了的雪,隻剩下細微的、無意識的抽噎,長長的銀發被淚水濡濕地黏在臉頰和頸側。紫色的眼眸疲憊地半闔著,仿佛整個靈魂都被剛才那場淚水的風暴淘洗得空空蕩蕩,隻餘下沉沉睡意。
君凜看著懷中力竭昏睡的蒼白容顏,心尖如同被最柔軟的羽毛和最沉重的巨石同時擊中。他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一下姿勢,確保她脆弱的後腰被自己的手臂穩穩托住。見她呼吸漸漸均勻綿長,顯然快要陷入沉睡,他決定將她抱回更舒適的臥室床榻。君凜極其輕柔地抽出一條手臂,另一隻手則小心地繞過她的膝彎,準備以最標準的公主抱姿勢將她抱起。
然而——就在他手臂發力,將她輕盈的身體托離沙發的瞬間,那被安穩托住的後腰,因為姿勢的改變不可避免地產生了極其細微的牽拉。“呃!”一聲猝不及防的、帶著劇痛的輕哼,猛地溢出。她原本放鬆的身體瞬間繃緊,擱在他頸側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起來,揪緊了他的衣領。
“羽兒!”君凜立刻停下所有動作。白羽急促地喘息著,好一會兒才從那股尖銳的疼痛中緩過氣來。紫色的眼眸裡還殘留著未散的痛楚和一絲被驚醒的委屈,對上君凜寫滿緊張和自責的深邃雙眸。
“……沒……沒事……”她虛弱地試圖安撫他,但緊蹙的眉心和蒼白的臉色卻暴露了謊言。“我們不走了,就在這裡……就在這裡睡,好不好?”君凜將她重新安置回沙發深處,立刻將那個蓬鬆柔軟的腰靠枕仔細墊在她的後腰凹陷處。極其輕柔地覆在她剛才被牽動的腰側,小心翼翼地輸入溫和的精神力進行安撫。客廳再次陷入寂靜。確認白羽在腰靠枕的支撐下重新陷入不安穩的淺眠,呼吸漸漸綿長,君凜這才小心翼翼地鬆了口氣。他維持著半跪的姿勢,凝視了她許久,深邃的眼眸裡翻湧著濃得化不開的心疼與後怕。指尖那殘留的、屬於她瞬間緊繃的觸感,如同烙印般灼燙。
君凜屏住呼吸,先是用手指極其輕柔地、試探性地碰了碰她側臥時微微弓起的腰側,確認沒有驚擾到白羽,他才極其緩慢地、用指尖拈起那件覆蓋在她後背的、柔軟的兔毛滾邊睡袍下擺,一點點向上掀開。接著,是裡麵那層更貼身的絲質睡裙。柔軟的布料如同水波般緩緩滑落,一寸寸展露出那從未示人的、本該光潔如玉的脊背——當那片景象完全映入君凜眼簾的瞬間,他的呼吸猛地停滯了。
那本該雪白無瑕的腰背肌膚上,此刻卻被一片驚心動魄的異景所覆蓋,最核心的位置,在腰椎棘突旁開一寸半處,一個由六個細小卻深的針孔組成的精密矩陣赫然烙印其上。針孔排列成一個詭異的六芒星圖案,邊緣呈現出一種不祥的暗紅色凝固,如同被強行撕裂的微型傷口。這六個針孔,正是強行抽取向導本源之力的直接入口。
而以這針孔矩陣為中心,如同蛛網般向四周蔓延開去的是大片大片、如同碎裂冰麵般的青紫色紋路。這些紋路深邃、扭曲、盤根錯節,如同乾涸龜裂的河床,又如同被巨大力量撞擊後留下的放射性裂痕。它們猙獰地爬滿了她幾乎半個腰背,從後腰一直蔓延到肩胛骨下方。原本細膩的肌膚紋理被這些詭異的紋路徹底破壞,呈現出一種觸目驚心的破碎感。
最令人心悸的是,這些青紫色的龜裂紋路,隨著白羽每一次微弱而規律的呼吸起伏,那些深嵌在肌膚之下的紋路深處,竟隱隱亮起一種極其微弱、卻無比純粹的紫晶光芒。光芒並非穩定明亮,而是如同呼吸般明滅閃爍,順著那些裂痕的脈絡緩緩流淌、擴散……每一次光芒亮起,那些龜裂的紋路邊緣似乎便模糊、融合那麼一絲絲;光芒黯淡時,那破碎的痕跡又顯得深邃了幾分。
這……這分明是……向導素被強行抽離後,精神本源核心創傷投射在肉體上的可怕景象!那些如同乾涸大地裂痕般的青紫色紋路,正是她精神之海深處被撕裂、能量枯竭後形成的“虛空裂痕”!那明滅閃爍的紫晶光芒,是她強大的宇宙紫晶本源在艱難地進行著自我修複。是湮滅級的力量在極其緩慢地填補著那些被強行撕裂的能量空洞。光芒所過之處,便是微觀層麵的艱難愈合!
難怪……難怪……難怪稍微動一動,她就痛得冷汗淋漓。
君凜死死地盯著那片蔓延了半個脊背的青紫裂痕與明滅的紫光,他的指尖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懸停在那片猙獰卻又閃爍著頑強生機的傷痕上方幾毫米處。他想觸碰,卻又怕自己的氣息驚擾了那脆弱的愈合之光;想撫慰,卻又怕自己的溫度加劇了她的痛楚。
最終,他隻是極其輕柔、極其克製地,用指腹最溫熱的側麵,隔著那微不可察的空氣距離,一遍遍、一遍遍地,無比虔誠地、虛虛地描摹著那些裂痕的邊緣。滾燙的液體,再次無法控製地從他猩紅的眼眶中湧出,一滴、一滴,灼熱地砸落在沙發旁厚實的地毯上,洇開深色的、無聲的印記。
“對不起……”一聲嘶啞到極致的、如同泣血的懺悔,在他胸腔裡無聲地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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