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軍區那顆最璀璨、最熾烈、照亮了無數角落的驕陽——隕落了。巨大的陰霾沉沉地籠罩在每一個人的心頭,沉重得讓人窒息。歡笑聲消失了,連訓練場上的呼喝都失去了往日的銳氣,隻剩下一種揮之不去的悲愴。空氣中仿佛彌漫著無形的灰燼,那是屬於君羲和上將、屬於重明神鳥最後的光焰燃燒殆儘後,留下的冰冷塵埃。
而對於至親而言,這份痛楚,早已超越了語言所能承載的極限。
那些曾將羲和視若珍寶、當作親孫女般疼愛的元老級元帥們,在聽聞噩耗的瞬間,仿佛瞬間蒼老了百歲。有人憤怒地砸碎了心愛的茶具,咆哮著要血洗蟲族全境;有人則呆坐終日,渾濁的老淚無聲地淌過溝壑縱橫的臉頰;更有幾位本就年邁體弱的老元帥,承受不住這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錐心之痛,當場心疾發作,被緊急送入了醫療中心……整個軍區的基石,都因這顆星辰的墜落而劇烈震顫。
白羽坐在空曠的元帥府客廳裡,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她看著窗台上羲和小時候親手栽種、如今已亭亭如蓋的星輝花,眼神有些恍惚。這個孩子……這個承載著她與君凜最深切的愛與期盼降生的驚喜,這個像小太陽一樣驅散過她心中陰霾的女兒……從呱呱墜地到如今化為星塵,竟然隻有短短的二十四年?二十四載的歡笑、成長、榮耀、還有那讓她操碎了心的“悍不畏死”,此刻都化作了最鋒利的碎片,反複切割著她的靈魂。
她甚至感覺不到淚水,隻覺得胸腔裡空蕩蕩的,被挖走了一塊,灌滿了冰冷刺骨的虛無。
君清和……他試圖回到父母身邊,試圖像過去無數次那樣,成為這個家無聲的支撐。但他發現自己做不到。他無法開口安慰母親那雙失去光彩的眼眸,更無法麵對父親那沉默如山嶽、卻仿佛蘊藏著風暴的背影。他連自己都無法安慰。每一次試圖凝聚精神力,那焚儘虛空的赤金烈焰在眼前徹底湮滅的景象就會重現,將他的精神圖景撕扯得支離破碎。他體內那屬於騰蛇的、守護至親的本能,在失去守護目標後,變成了最沉重的枷鎖,幾乎要將他的核心勒碎。
他隻能逃。逃到向導中心最深處、隔絕一切乾擾的靜室之中。冰冷的金屬牆壁包裹著他,蜷縮在絕對寂靜的黑暗裡,努力壓製著精神圖景深處那頭因失去太陽而陷入瘋狂悲鳴、幾欲掙脫束縛的古老騰蛇。他把自己囚禁於此,防止這最後一點支撐徹底崩塌,防止那守護之力化作毀滅的寒潮,波及到外麵那個已經傷痕累累的世界。
他像個守墓人,守著妹妹留在他精神圖景裡的最後一點餘燼,守著那份破碎的、永無可能再兌現的守護承諾。
唯有君凜。他獨自站在巨大的觀星窗前,深邃的目光穿透浩瀚星河,死死地、固執地鎖定在“永寂墳場”那片剛剛吞噬了他太陽的、死寂冰冷的星域方向。
他沒有像妻子那樣失魂落魄,也沒有像兒子那樣封閉自我。他的腰背依舊挺得筆直,那雙深淵般的眼眸裡,翻湧著刻骨的悲痛,但那悲痛之下,卻燃燒著一簇極其微弱、卻又極其頑固的火焰——一種近乎荒謬的、源自靈魂深處最原始本能的期盼。
他拒絕接受那冰冷的報告。拒絕接受那“屍骨無存”、“能量湮滅”的結論。他記得重明鳥浴火重生的傳說。他記得女兒那一次次創造奇跡的“玄學”氣運。一絲渺茫到幾乎不存在的希望在心底瘋狂滋長,如同在永夜中執著尋找光亮的種子。在焦躁與悲痛中徘徊,冥冥之中,他總有一個感覺——他的羲和,他的小太陽,不會就這樣熄滅!她一定……一定還在某個地方!
這份毫無根據卻無比固執的期盼,成了這片死寂絕望中,唯一不肯熄滅的星火,微弱地、倔強地燃燒在君凜元帥的心底,支撐著他不至於被徹底擊垮。他在等待一個奇跡,一個屬於重明的、浴火涅盤的奇跡。這份等待,沉重而孤獨,卻也是他此刻唯一的救贖。整個星域都沉浸在失去驕陽的永夜之中,隻有這位父親,還在固執地守望著黎明可能到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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