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
西山三號礦井,像一頭匍匐在黑暗中的鋼鐵巨獸,早已被歲月腐蝕得鏽跡斑斑,隻剩下猙獰的輪廓。
凜冽的山風,穿過廢棄的廠房和高聳的井架,發出“嗚嗚”的鬼嚎像無數冤魂在低語。
這裡是青川縣最偏僻荒涼的角落,平日裡,除了偷情的野貓和覓食的野狗,再也見不到半個活物。
然而,今晚的黑暗中卻潛藏著殺機。
距離礦井一公裡外的一處隱蔽高地上,一輛移動指揮車內,林遠、周雲帆、張強,三個人呈三角形死死地盯著麵前那塊由數十個分屏組成的巨大監控顯示屏。
屏幕上,每一幀畫麵都來自於早已提前布置好的紅外夜視攝像頭。
整個三號礦井周邊三百六十度,任何一個角落,哪怕是一隻老鼠跑過,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而在礦井的四周,早已布下了一張天羅地網。
三十名從市局特警支隊裡,精挑細選出來的精英隊員,早已如同幽靈般,潛伏在了預定的伏擊位置。
每一名隊員,都配備了精良的武器和單兵通訊設備。
山頂的製高點上,兩名頂尖的狙擊手,早已通過槍膛裡的高倍瞄準鏡,將那片唯一的交易地點,死死地套在了十字準星之內。
他們就像兩尊沉默的死神,隻等指揮部一聲令下,便能將死亡精準地投送到任何一個目標身上。
這是林遠親自拍板,由張強指揮,周雲帆和黃峰共同完善的“甕中捉鱉”計劃。
“報告指揮部,誘餌已就位。”
通訊耳機裡,傳來黃峰那沙啞而又冷靜的聲音。
監控畫麵中,黃峰穿著一身半舊的夾克衫,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疲憊和焦慮。
他手裡提著一個黑色的手提箱,裡麵裝著的,正是由專案組偽造出來的“賬本”。
他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到了那片約定好的交易地點將手提箱放在了腳下。
然後,他點上一根煙,靠在一塊巨大的廢棄水泥塊上,像一個真正走投無路等待著救命錢的賭徒,焦急地等待著。
指揮車內,張強那隻握著對講機的手,因為過度用力,指節捏得發白。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那顆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這是他這輩子,下過的最大的一次賭注。
他賭的,是黃峰心中那尚未完全泯滅的良知。
他賭的,更是林遠和周雲帆,對他這個局長,毫無保留的信任。
“老板,周縣長,”他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乾澀,“您說,他……他會不會……”
“他會的。”
林遠沒有回頭,那雙深邃的眼睛,依舊平靜地注視著屏幕,聲音裡充滿了自信,“因為,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晚風,愈發凜冽。
就在牆上的時鐘,即將指向十點的那一刻。
“目標出現!”
狙擊手冰冷的聲音在所有人的耳機裡同時響起。
隻見遠處的山路上,亮起了一點微弱的燈光。
一輛黑色的,沒有任何牌照的摩托車,像一隻黑色的甲殼蟲,悄無聲息地,從黑暗中滑了出來,最終停在了距離黃峰約五十米遠的地方。
車上跳下來一個身材中等,同樣穿著深色夾克,戴著一頂黑色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
他沒有立刻上前,而是警惕地,朝著四周環視了一圈。
指揮車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張強甚至已經將手指,放在了對講機的通話鍵上,隻等對方再靠近一些,就立刻下達抓捕的命令。
然而,那個男人,卻隻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就那麼靜靜地,與黃峰隔著五十米的距離,對峙著。
像兩尊在黑暗中對峙的雕塑。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那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無聲的心理博弈。
對方在試探在觀察。
黃峰不愧是乾了十幾年刑偵的老警察。
他隻是不耐煩地,將手裡的煙頭,狠狠地扔在地上,用腳尖碾了碾。
然後抱起雙臂靠在水泥塊上,閉上了眼睛一副“老子就在這裡等,你愛來不來”的架勢。
終於,那個神秘人似乎是確認了安全。
他緩緩地,朝著黃峰的方向走了過來。
他的腳步很輕,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像一隻在黑夜中捕食的野貓。
“東西呢?”
他的聲音,沙啞乾澀,是那種長期抽煙喝酒,才會有的公鴨嗓。
黃峰睜開眼睛,用下巴指了指腳邊的手提箱,冷冷地說道:“錢呢?”
“嗬。”那男人冷笑一聲,“你現在還有資格跟我談條件嗎?”
他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檔案袋扔在了地上。
“這是定金十萬。剩下的,等我驗完貨,確認東西沒問題,自然會打到你指定的賬戶。”
黃峰沒有立刻去撿那個信封。
他隻是死死地盯著對方,那雙隱藏在帽簷和口罩下的眼睛,試圖從那有限的輪廓裡分辨出對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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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他彎腰,準備去撿那個信封的一刹那。
“收網!”
林遠那冰冷而又不容置疑的聲音,在所有人的耳機裡,轟然炸響!
“唰!唰!唰!”
十幾道刺眼的強光,如同白晝降臨,瞬間就將這片黑暗的交易地點,照得亮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