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城區,那座幽深的四合院會所。
深秋的肅殺之氣,仿佛已經滲透到了院子裡的每一塊青磚,每一片飄落的黃葉之上。
林遠獨自一人,站在那扇緊閉的朱漆大門前。
“吱呀——”
大門,緩緩地,從裡麵打開了。
依舊是那位穿著中山裝神情倨傲的老管家。
“林先生,”他微微躬身,“大少,在裡麵等您。”
林遠沒有說話。
他隻是邁開腳步,徑直朝著院子深處的茶室走去。
依舊是那棵古槐樹下,依舊是那張石桌。
但桌上,已經沒有了棋盤,也沒有了茶具。
隻有一瓶打開的拉菲和兩隻空空如也的高腳杯。
趙孟頫,依舊是一身飄逸的白色練功服。
他背對著林遠,獨自一人,站在那裡仰頭看著那片,被四方高牆切割得隻剩下一小塊的湛藍天空。
他的姿態依舊從容,依舊儒雅。
仿佛這世間,沒有任何事能讓他為之動容。
“你來了。”
他緩緩開口道。
林遠停下腳步,在他身後數米處站定。
“賀董,過世了。”
林遠的聲音很平很淡,像是在陳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事實。
“我聽說了。”趙孟頫緩緩地轉過身,他那張俊美如玉的臉上,甚至還帶著一絲惋惜。
“很遺憾。”
“一位值得尊敬的老一輩企業家,他的離去是我們國家製造業的巨大損失。”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充滿了官方悼詞般的虛偽與客套。
“是什麼原因?意外?”林遠看著他,嘴角勾起冷笑,“或者說是自然規律?”
趙孟頫本就是幕後策劃之人,他豈會聽不出林遠的意思。
“林遠,”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壓迫感,“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
“賀祥的死不是我造成的,而是市場造成的。”集團的董事會做出的市場選擇。是銀行為了規避風險,做出的市場選擇。也是他自己,為了那點可笑的義氣,做出的市場選擇。與我有什麼關係?”
這番話,冷酷、無情,卻又充滿了,無可辯駁的強盜邏輯。
他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了那個虛無縹緲的市場。
“嗬嗬,市場選擇?”林遠怒極反笑,“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說,未來你趙大少的下場,也將是市場選擇的結果?”
“你可以試試。”趙孟頫淡淡地說道,那姿態充滿了絕對的自信。
“我當然會試。”林遠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僅會試,我還會讓你親眼看著,你所倚仗的一切,是如何一點一點地崩塌粉碎!”
“是嗎?”趙孟頫聞言,隻是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不屑和憐憫。
“林遠,我承認你很聰明,也很有手段。你那套啟明聯盟的玩法,確實很漂亮。”
“但是,”他的眼神如同看螻蟻般居高臨下,“你似乎還是沒有搞清楚,你我之間真正的差距,到底在哪裡。”
“你以為拉著卡爾·拉米,贏了那些所謂的競爭,你就贏得了世界嗎?”
“你太天真了。”
“你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在規則的框架內,進行的一些小聰明的騰挪而已。”
“而我,”他的聲音,變得無比清晰,“我就是規則本身。”
“我今天可以讓你一夜之間,從改革先鋒變成階下囚。”
“我明天同樣可以讓你那個看似強大的啟明聯盟,變成一文不值的非法組織。”
“你信嗎?”
赤裸裸的威脅!
不加任何掩飾的,權力的碾壓。
“所以,你好好考慮清楚。”趙孟頫緩緩地為自己,也為林遠倒上了半杯,猩紅的酒液,“你今天來,是準備來向我興師問罪的嗎?”
“你以為,你拉攏了幾個歐洲的老頭子贏了那場輿論戰,真的就能跟我平起平坐了?”
他端起酒杯,輕輕地晃動著,看著那猩紅的液體,在杯壁上掛出優美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