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金粉般傾灑,將始緘碑前這片土地鍍上一層神聖的光暈。
那隻赤金雛鳥,仿佛是這光芒中最耀眼的結晶,它安然地蜷在阿朵寬大的兜帽裡,濕漉漉的羽翼溫柔地貼著她烏黑的發絲,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嬌嫩而充滿生機。
它不啼不鳴,隻是偶爾用那小小的腦袋蹭動著,那份安靜,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這份難得的寧靜。
村民們遠遠地圍觀著,他們既敬畏這剛剛誕生的神秘之靈,又害怕自己魯莽的靠近,會打破這來之不易的寂靜。
他們像一群虔誠的信徒,遠遠地仰望著神明,不敢有絲毫的褻瀆。
葛蘭緩緩蹲下身子,伸出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始緘碑粗糙的表麵。
她的指尖傳來一陣微麻的感覺,仿佛有無形的波紋,正從那枚破碎的卵殼殘骸中擴散而出,悄無聲息地滲入大地深處,融入北嶺十二村的地脈之中。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那隻安靜的雛鳥,輕聲說道:“它沒說話……但它一直在‘存在’。”
仿佛葛蘭的低語,打破了某種無形的界限。
一夜未眠的秦九娘,此刻正風塵仆仆地趕回。
她連夜探查了北嶺十二村,顧不得擦去額頭上的汗珠,神色凝重地向阿朵稟告著她的發現:“自昨夜金光漫溢之後,所有被強製哭泣的‘代泣者’,淚根儘斷,再也無法流出哪怕一滴眼淚。”
秦九娘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興奮,但更多的卻是擔憂。
她繼續說道:“更奇怪的是,我發現那些被羅淑英用‘偽靜域網’控製的區域,也悄然瓦解了。而且……而且很多孩童在睡夢中無故醒來,他們指著天空,說‘剛才有個小東西飛進了心裡’。”
說到這裡,秦九娘的語氣變得更加凝重:“這不是什麼神通顯化,而是某種……某種‘感知同頻’現象。它不需要被聽見,就能讓人聽見自己。”
阿朵聞言,默然不語。
她緩緩低下頭,看著那隻依偎在她兜帽裡的雛鳥。
小家夥正用稚嫩的喙,輕輕地啄著她肩頭的布縷,動作有些笨拙,卻異常堅定,仿佛在努力地練習著如何抓握這個世界。
柳七郎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跌跌撞撞地走了過來。
他的眼圈熬得通紅,布滿了血絲,手裡還拿著一些奇奇怪怪的材料。
他將爐心淚的餘燼,與靜音鈴的殘片熔煉在一起,想要打造一件能夠對抗情念侵蝕的特殊器具——“聽淵環”。
然而,無論他怎麼敲打,怎麼鍛造,那團熔化的銅液始終無法凝固成型,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阻止著他。
他百思不得其解,抓耳撓腮,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就在這時,那隻赤金雛鳥忽然撲扇著翅膀,好奇地掠過爐火。
一道微不可察的氣流,輕輕拂過柳七郎手中的模具。
刹那間,奇跡發生了——那團原本無法凝固的銅液,瞬間凝結成了一個圓環,表麵還浮現出天然的螺旋紋路,竟然與雛鳥的心跳頻率完美契合。
柳七郎愣住了,他看著手中的銅環,又看了看那隻在空中盤旋的雛鳥,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不是我要造工具……是它在教我怎麼做。”
當夜,柳七郎迫不及待地將第一枚“聽淵環”戴在了自己的耳際。
那一瞬間,他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聽到了許多他從未曾察覺的聲音:土地的呼吸聲,樹根的伸展聲,還有人心深處那一聲微弱卻真實的“我不想再裝了”。
白十七默默地走到始緘碑頂,他神情肅穆,緩緩地抬起手掌,覆在那道緊閉的“閉口烙印”之上。
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的掌心湧出,瞬間籠罩了整個廣場。
他要引導全場眾人,進入“啞陣·十二默”的第二重境界——不再依靠鈴陣來封鎖聲音,而是由百人同心,自發地切斷對外界回應的執念。
就在“啞陣·十二默”即將完成的刹那,那隻一直安靜的雛鳥,突然振翅躍出阿朵的兜帽。
它雙爪踏空而行,竟然如履平地一般,懸浮在三尺高的空中。
它張開稚嫩的喙,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整座北嶺的風,忽然停頓了一瞬。
隨即,一股強大的力量開始逆向旋轉,卷起地上的灰燼與落葉,在空中劃出一道完整而複雜的符形。
那不是任何已知的古契文,也不是命名牌,而是一個歪歪斜斜,卻又鮮活靈動的“己”字。
仿佛在宣告著,它將用自己的方式,定義自己的存在。
阿朵看著那隻懸浮在空中的雛鳥
她緩緩地抬起頭,看向遠方,那裡,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之中。
白十七緩緩地收回手,他的目光深邃而堅定,仿佛已經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戰的準備。
葛蘭緊緊地握住手中的聽淵環,感受著其中蘊含的強大力量,她的心中充滿了希望。
柳七郎默默地走到葛蘭身邊,輕聲問道:“你聽到了什麼?”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葛蘭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她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我聽到……它在問。”
她聽到,它在用自己的方式,詢問這個世界。
而與此同時,遠在泣淵壇,羅淑英手持淚晶冊,正欲重啟“共悲律”。
她看著淚晶冊上逐漸黯淡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容:“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