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塊浸了墨的絨布,悄無聲息地覆蓋了土城。
林府後院的空地上,五堆篝火正旺。
火焰舔著鐵架上的肉串,油脂滴落火星四濺。
混著孜然與辣椒麵的香氣,勾得人直咽口水。
林蕭坐在最中間的青石桌旁,手裡轉著兩串肥瘦相間的羊肉。
炭火將肉皮烤得焦脆,油光順著紋路往下淌。
周圍圍坐的二十多個漢子,都是府裡最核心的弟兄。
有跟著他從青石鎮摸爬滾打的老人,也有近年投靠的好手。
此刻都脫了甲胄,敞著衣襟,或坐或站。
大口嚼肉,大碗喝酒,笑聲震得院角的燈籠直晃。
“黑龍,嘗嘗這個。”林蕭遞過一串烤得金黃的羊腰。
簽子上還冒著熱氣,“這趟辛苦,多補補。”
林黑龍接過來,咬下一大口,油脂沾在嘴角也不在意。
隻悶聲道:“謝少爺。”
林牛王正和兩個弟兄拚酒,一碗烈酒仰頭灌下。
喉結滾動間已見了底,抓起一根烤羊腿。
三兩口撕下一大塊肉:“還是家裡的羊肉夠味!
南域的烤肉跟沒放鹽似的,淡出鳥來!”
林蠻穿梭在人群裡,手裡拎著個鐵盤。
上麵碼滿了烤雞翅,九齒釘耙被他靠在老槐樹上。
此刻滿手油汙卻笑得開懷:“剛烤好的雞翅!誰要?”
“給俺來兩串!”一個鐵塔似的漢子擠過來,正是林立猛。
他接過雞翅卻沒吃,搓著手湊到林蕭跟前。
黝黑的臉上帶著點憨直的急切。
“有事就說,彆跟個娘們似的扭捏。”林蕭笑著用簽子戳了戳他胳膊。
“是不是又眼饞前陣子南域的仗?”
林立猛眼睛一亮,用力點頭:“少爺咋知道?
聽蠻哥說你們在斷魂崖斬骨妖、黑風淵鬥邪霧。
俺這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下次再出去,您高低得帶上俺!
俺保證不給您添亂,守營、探路、扛家夥,啥都能乾!”
周圍弟兄們哄笑起來,有人打趣:“立猛,就你那身板。
去了怕是得讓少爺護著你!”
林立猛脖子一梗:“俺這陣子沒閒著!
天天帶著弟兄們練槍,力氣漲了不少!”
林蕭看著他急赤白臉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行,下次出去帶著你。”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對了,你負責的那些弟兄,近來怎麼樣了?”
林立猛臉上的急切立刻變成正色,胸脯一挺:“托少爺的福,弟兄們勁頭足得很!”
他掰著手指頭數,“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紮馬步。
上午練槍術,下午搞實戰對練,晚上還湊一起琢磨戰術。”
“現在個個都能獨當一麵,有三個兄弟突破了瓶頸。
還有十幾個摸到了進階的門檻!”
他說著,臉上露出點得意,“就是……就是這陣子攢下的家夥太多了。”
“哦?”林蕭挑眉,“多到什麼程度?”
“庫房堆不下了!”林立猛撓撓頭,“上次清理據點搜出來的鎧甲、兵刃。
加上弟兄們自己打出來的家夥,連柴房都堆了半間。
就等著您回來拿主意呢。”
林蕭沉吟片刻,手裡的烤串已經滋滋冒油。
他撒上一把辣椒粉,慢悠悠道:“挑三成成色好的。
送到府裡的商行,讓王掌櫃標個實在價,賣給城裡的修士。”
“剩下的呢?”林立猛追問。
“剩下的打包,派十個穩妥的弟兄押送。
送回比奇城給林伯。”林蕭道,“他那邊擴編護衛隊。
正缺家夥事,讓他按人頭分下去。”
“好嘞!明天一早就辦!”林立猛樂嗬嗬地應下。
抓起雞翅大口啃起來。
院中的喧鬨還在繼續,有人唱起了邊關的小調。
有人比起了摔跤,林蕭靠在椅背上。
看著弟兄們臉上的笑,心裡頭一片踏實。
這才是他拚死守護的日子,沒有刀光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