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徹底粉碎,露出的坑洞深不見底,散發出比青銅密室更加古老、陰寒的氣息,仿佛通往九幽之地。而對麵牆壁無聲滑開的通道,則幽深死寂,那斷斷續續的、微弱的啜泣聲,便是從中傳來,在這落針可聞的環境下,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是誰?在這深入地底、與魔念祭壇相伴的絕地之中,竟然還有活物?
蘇臨和淩清雪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極致的警惕與難以置信。經曆了黑蓮念種的凶險,他們對這處遺跡的任何異常都不敢再有絲毫大意。
淩清雪手握飛劍,劍身青焰流轉,已然穩固的金丹初期靈壓提至巔峰。《青蓮淨心咒》默默運轉,守護心神。蘇臨則雷星辰體暗蘊,感知放大到極限,仔細探查著那條通道。通道內並無明顯陣法或魔氣波動,隻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積鬱了萬古的死寂與哀傷。
那啜泣聲悲切無助,不似作偽,更像是一種本能的情緒宣泄,聽得人心中發堵。
“小心。”蘇臨低語一聲,率先邁步,小心翼翼地踏入通道。淩清雪緊隨其後,劍光微吐,照亮前路。
通道不長,儘頭是一扇半掩的、更加古老的青銅門。門扉上雕刻著繁複的青蓮纏枝紋路,卻比外麵密室那些更加古老晦澀。啜泣聲正是從門縫後傳來。
蘇臨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了沉重的青銅門。
門後的景象,讓兩人瞬間愣在原地。
這是一間不大的囚室。四壁依舊是冰冷的青銅,上麵布滿了強大卻早已黯淡失效的封印符文。囚室中央,數根粗如兒臂、刻滿符文的暗沉鎖鏈,從四周牆壁延伸而出,死死地鎖著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蜷縮在地上的少女。
她衣衫襤褸,幾乎難以蔽體,露出瘦骨嶙峋、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肢體。長長的、沾滿汙垢的黑發披散下來,遮住了她的麵容。那些鎖鏈冰冷而沉重,鎖在她的手腕、腳踝甚至脖頸上,將她牢牢禁錮在這方寸之地。
她的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仿佛下一刻就會熄滅,但卻異常純淨,是一種不染塵埃、近乎本源的純淨,與這地底的魔氣、死氣、乃至青銅的冰冷都格格不入!
一個擁有如此純淨氣息的少女,為何會被用如此殘酷的方式,囚禁在這魔穴地底深處無儘歲月?
似乎是聽到了推門聲,少女的啜泣聲戛然而止。她極其緩慢地、艱難地抬起頭。
長發滑落,露出一張蒼白、憔悴卻依舊能看出原本精致輪廓的臉龐。她的眼睛很大,卻空洞無神,仿佛蒙著一層灰翳,充滿了茫然與恐懼。她的目光在蘇臨和淩清雪身上遊離,似乎無法聚焦,嘴唇翕動,發出細微如蚊蚋、乾澀沙啞的聲音:
“誰……是……誰……?”
她的狀態極其糟糕,仿佛神魂都已殘缺,隻剩下最基本的本能。
然而,就在她抬頭的瞬間——
嗡!
蘇臨丹田氣海內,那枚剛剛被初步封印的黑蓮念種,竟毫無征兆地劇烈震顫起來!一股灼熱與冰冷交織的奇異感傳出,並非之前的暴戾與惡意,反而更像是一種……激動?渴望?甚至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孺慕與悲傷?
這魔念源頭,竟對這被囚禁的純淨少女產生了如此奇特的反應?
蘇臨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麵上卻不動聲色,強行壓製住念種的異動。
淩清雪也注意到了少女狀態的異常及其氣息的奇特,她收起飛劍,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柔和:“姑娘,你是誰?為何會被囚禁於此?”
少女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聽懂。她空洞的眼睛眨了眨,歪著頭,像是在努力回憶什麼,臉上浮現出巨大的痛苦之色。
“我……我是……”她斷斷續續地呢喃著,“……蓮子……他們說……我是……失敗的……蓮子……”
蓮子?失敗的蓮子?
蘇臨和淩清雪皆是一怔,不明所以。
少女似乎被“蓮子”這個詞觸動了某些碎片化的記憶,身體開始微微顫抖,聲音帶著哭腔和恐懼:“……黑……黑色的……蓮花……開了……師父……師兄……他們都變了……好可怕……把我鎖起來……說等我……‘成熟’……”
黑色的蓮花!師父師兄變了!鎖起來等待“成熟”!
蘇臨瞬間聯想到了那黑蓮念種以及外麵那些道基被汙、心神耗儘而亡的青蓮劍宗弟子!難道當年青蓮劍宗的劇變,與這黑蓮有關?而那些鎮守此地的弟子發生變化後,將這少女囚禁於此?
這少女口中的“師父師兄”,恐怕就是外麵坐化的葉知秋等人!
淩清雪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臉色變得無比難看。若真如此,那對於青蓮劍宗而言,這絕非光榮的曆史,而是一樁駭人聽聞的慘劇與隱秘!
“他們……等著摘取……說我才是……最好的‘藥’……”少女的話語愈發淩亂,充滿了恐懼,“……我不想……我不要……放我出去……救救我……”
她似乎將蘇臨二人當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掙紮著想要向前爬,卻引得鎖鏈嘩啦作響,那沉重的符文鎖鏈勒緊她的肢體,讓她發出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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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臨目光落在那些鎖鏈上。鎖鏈材質特殊,符文雖已黯淡,卻依舊散發著一股禁錮之力,主要是針對神魂和靈體。這少女氣息純淨卻微弱,肉身似乎並不強大,被此鎖鏈囚禁,根本無法自行掙脫。
救?還是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