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那片沉澱著古老“大回響”的區域,周遭的氛圍陡然一變。空氣中彌漫的“歸墟”道韻,不再是與“起源”平衡後的溫和沉澱,而是充斥著一種純粹的、令人窒息的紀元湮滅氣息。那些漂浮的巨大光點,每一個都像是一個微縮的、凝固的末日世界,散發著文明終結、法則崩壞、萬物歸虛的沉重悲愴。
淩雲的目光鎖定在其中一枚體積最大、光芒最為黯淡、邊緣甚至開始出現細微裂痕的灰藍色光點之上。從這枚光點中,他感受到了最為強烈的、不屬於當前宇宙紀元的異樣波動,以及一絲……與之前感知到的“外源擾動”隱約相似的、令人不適的“雜質”感。
“係統,建立最高級彆防護,準備接入目標‘大回響’信息流。同步分析信息流中可能存在的‘外源擾動’殘留特征,並與我們之前在所有地點紀元墳場、宿命之繭、凋零之海等)檢測到的異常能量進行比對。”
【指令確認。最高級彆信息防護屏障開啟……接入準備就緒……‘外源擾動’特征比對數據庫已加載……警告:目標‘大回響’穩定性極低,信息結構瀕臨徹底崩潰,強行讀取可能加速其瓦解,並引發強烈紀元湮滅道韻衝擊。】
“無妨。”淩雲平靜回應。他自身道境已能一定程度上抵禦這種層麵的道韻衝擊,何況還有係統屏障。他需要的是其中的信息。
他伸出手指,指尖繚繞著極其精微、融合了“創世餘燼”守護真意與自身調和道韻的光芒,如同最輕柔的觸須,緩緩探向那枚灰藍色的巨大光點。
接觸的刹那——
“轟!!!”
並非聲音的轟鳴,而是直接作用於神魂與道境深處的、海嘯般的信息洪流與湮滅衝擊!
刹那間,淩雲的意識仿佛被拽入了一個正在走向終極破滅的宏偉世界。他看到了難以想象的文明盛景:天空由流動的數據光河與實質化的情緒雲層構成,大地遍布著能自我演化、具備集體意識的機械森林,生靈的形態超越了血肉與能量的界限,更像是某種“概念”的短暫具象……這是一個將“信息”與“法則”開發到極致、幾乎觸摸到宇宙本質的奇異紀元。
然而,這輝煌的一切,都籠罩在末日將至的陰影下。天空裂開無法愈合的、流淌著汙濁黑色物質的傷口;大地的法則脈絡如同染病的血管,不斷壞死、崩斷;那些強大的概念生靈發出無聲的哀嚎,身軀從最基礎的“存在定義”層麵開始瓦解、消散。
造成這一切的,並非內部矛盾或自然衰亡。淩雲“看”到,在宇宙的邊界之外,在那理應是無儘虛無的“循環之外”,有一些無法用當前宇宙任何語言描述的、龐大而扭曲的陰影輪廓,正將無形的“觸須”探入這個紀元。這些觸須並非實體攻擊,而是一種更加詭異、更加根本的概念汙染與規則覆蓋!它們強行扭曲這個紀元的底層邏輯,植入矛盾的“定義”,引發法則係統的連鎖崩潰,如同向精密的鐘表內部倒入沙礫與強酸。
反抗是慘烈而無望的。這個紀元的至強者們,那些近乎法則化身的“概念主宰”,試圖修補定義、驅逐汙染,卻發現在麵對那種來自“循環之外”的力量時,他們賴以存在的宇宙規則本身變得脆弱而不穩定。最終,在一次席卷整個紀元的、由汙染引發的“邏輯風暴”大爆發中,一切走向了徹底的湮滅。隻有最核心的一部分文明烙印與悲愴信息,隨著紀元殘骸,沉澱到了源墟之眼,形成了眼前這枚“大回響”。
讀取過程僅僅持續了數息,但對淩雲心神的衝擊卻無比巨大。他不僅看到了一個紀元的終極悲劇,更清晰地感知到了那“外源擾動”的本質——那是一種來自當前宇宙框架之外、旨在破壞其內在平衡與循環機製的侵略性力量!
就在信息讀取接近尾聲,淩雲準備抽離意識時,異變突生!
那枚灰藍色光點內部,一點極其隱晦、幾乎與光點本身崩壞氣息融為一體的汙濁黑斑,仿佛被淩雲的探查所驚動,猛地“活”了過來!它化作一道細如發絲、卻散發著極度不祥與侵蝕意味的黑色流光,順著淩雲神識連接,如同最陰毒的病毒,驟然反噬而來,直撲他的道境核心!
這道攻擊並非能量衝擊,而是直指“存在定義”的概念侵蝕!其性質,與那“大回響”中記錄的、導致紀元破滅的“汙染”力量如出一轍,隻是微弱了無數倍!
【檢測到高威脅性概念攻擊!屬性:外源汙染性概念流!目標:侵蝕宿主道境核心定義!啟動緊急淨化協議……‘創世餘燼’本源響應……調和道韻自主防禦……】
係統警示音響起的瞬間,淩雲道境深處,那點“創世餘燼”驟然爆發出純淨而古老的輝光,如同宇宙初開的第一縷火焰,照亮並定義了自身領域的絕對純淨與不容侵犯!同時,他早已融入道境的“調和”真意自行運轉,如同最精密的濾網與轉化器,試圖將那入侵的汙濁概念流分解、轉化、歸於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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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外源汙染的力量層次極高,極其頑固。雖然被“創世餘燼”的光芒阻擋、被“調和”真意不斷消磨,卻依舊如同附骨之疽,頑強地試圖滲透,甚至反過來侵蝕、汙染淩雲的道韻!
蘇慕雪、赫利俄斯與曦雖然無法直接感知到那概念層麵的交鋒,卻能感覺到淩雲周身氣息瞬間變得無比凝重,仿佛在與某種無形無質卻極度可怕的存在對抗,不由得緊張萬分。
“哼,一縷苟延殘喘的汙染殘念,也敢放肆!”
淩雲眼神一冷。若是在獲得“創世餘燼”、悟得“調和”之道、並親眼見證源墟之眼循環之前,麵對這種直指概念本源的攻擊,他或許還會感到棘手。但如今,他的道境已非昔日可比,對這所謂“外源擾動”的本質,也有了初步認知。
他不再僅僅是被動防禦。心念電轉間,他調動起對“源墟之眼”循環機製的最新領悟——那關於“歸墟”淨化沉澱、“起源”重新定義的真諦。
“以此身為爐,化汝汙染為源墟之塵,歸於此地循環!”
他低聲喝道,並非施展神通,而是以自身道境為引,主動引導了一縷身側虛無之域中、那宏大“呼吸”循環所散發的、最精純的歸墟淨化道韻,加持己身!
刹那間,他周身仿佛化作了一個小小的“源墟之眼”投影!那入侵的汙濁黑色概念流,在這股源自宇宙本源的、專門處理“終結信息”的淨化道韻麵前,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霜雪,發出了無聲的尖嘯,侵蝕速度驟減,並開始被強行從淩雲的“存在定義”中剝離、抽出!
不僅如此,淩雲更以“調和”之道,將這股被剝離的汙染流,與引導而來的歸墟道韻進行強製“中和”,試圖將其轉化為無害的、可被源墟之眼循環接納的普通“湮滅信息”!
那黑色流光劇烈掙紮,左衝右突,卻如同落入琥珀的飛蟲,被牢牢禁錮在淩雲營造的這道韻領域內,淨化與中和的過程雖然緩慢,卻堅定不移地進行著。
“係統,全力分析此汙染流的結構、能量編碼方式、侵蝕邏輯,建立‘外源擾動’特征模型!嘗試反向追蹤其在此‘大回響’中的潛伏節點與可能的微弱外聯信號!”
【指令優先級提升!分析進行中……汙染流結構解析度17……發現非本宇宙法則編碼特征……侵蝕邏輯為‘覆蓋式概念衝突植入’……正在掃描‘大回響’內部……發現三個高度疑似汙染殘留潛伏節點……檢測到極其微弱的、指向‘循環之外’特定坐標的殘餘信息素……正在記錄坐標信息……】
就在那黑色汙染流即將被徹底淨化中和的最後一刻,它仿佛自知無法幸免,驟然自我坍縮,化作一點純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然後猛地爆開!並非能量爆炸,而是一種概念層麵的自毀式信息釋放!
一段混亂、瘋狂、充滿了無儘貪婪與毀滅欲望的殘缺意念,伴隨著爆炸,強行衝擊向淩雲的意識:
“……美味的……世界……循環……終將……被吞噬……歸於……永恒的……‘混沌海’……吾主……將至……”
意念至此戛然而止,那點黑暗徹底消散,化為虛無,仿佛從未存在過。
淩雲緩緩收回手指,那枚承載著前紀元悲歌的灰藍色“大回響”光點,在釋放了最後的汙染殘念後,也耗儘了最後一點穩定性,悄然碎裂,化作無數光塵,融入了周圍的歸墟之氣中。
他靜立原地,消化著剛才獲得的所有信息:前紀元的破滅景象、外源汙染的侵蝕方式、以及最後那瘋狂意念中透露的隻言片語——“混沌海”、“吾主”……
“外源擾動”的背後,似乎並非偶然現象,而是有目的、有組織的“吞噬”行為。它們來自所謂的“混沌海”,覬覦著像當前宇宙這樣穩定運行的“世界循環”。
“係統,記錄‘混沌海’與‘吾主’為關鍵信息。整合所有關於‘外源擾動’的數據,評估其對當前宇宙的潛在威脅等級。同時,嘗試以獲取的微弱坐標信息為基礎,建立對‘循環之外’的初步探測模型。”
【數據整合中……‘外源擾動’威脅等級評估:宇宙級存在性危機)。‘混沌海’、‘吾主’信息已存入最高機密檔案……微弱坐標信息分析中,方向大致確認,但距離與具體空間維度無法判定,探測模型建立需更多錨點……】
淩雲望向源墟之眼那宏大的呼吸循環,目光深邃。宇宙的危機已然顯現,而他,似乎已在不知不覺中,卷入了這場關乎所有存在根本的漩渦中心。
“看來,這趟旅程的目標,又要多一個了。”他輕聲自語。
不僅要追尋紀元輪回之秘,完善自身大道,如今,或許還要想辦法,應對那來自“循環之外”、“混沌海”的威脅。
他最後看了一眼這片沉澱著無儘回響的虛無之域,轉身對蘇慕雪三人道:“此間收獲已足,該離開了。”
墟源秘境的探索暫告段落,但由此引發的波瀾與更宏大的使命,才剛剛開始。神界,乃至整個宇宙的格局,或許都將因他今日之所見,而悄然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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