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藥窟並非一條簡單的洞窟通道，更像是一個向下無限延伸的活體迷宮。洞壁並非岩石，而是由無數年份超過十萬年的神藥根須糾纏編織而成，根須表麵流淌著翡翠色的藥液光澤，散發出複合了千萬種藥性的奇特氣息。這種氣息並非單純的藥香，而是帶著生命的脈動，仿佛整條通道就是一個沉睡中的巨型藥靈。
淩雲與青紫沿著盤旋向下的根須階梯行進，每一步踏下，腳下的根須都會微微發光，發出類似脈搏跳動的“咚、咚”聲。這些光芒並非無意義的閃爍，而是在以某種古老的方式傳遞信息。
“係統，解析根須光語。”淩雲在心中默念。
“解析中……檢測到‘神農藥典’基礎編碼，正在翻譯……”
“翻譯完成：當前層數第七藥淵；溫度恒定三十七度人體溫）；藥性濃度危險級；存活生命信號三；混沌汙染指數41局部）”
“警告：前方五百丈處有高濃度混沌反應，建議準備淨化程序”
青紫也感應到了異常。她體內的瑤池血脈對混沌氣息極為敏感，此刻正隱隱傳來刺痛感。她展開造化天圖，圖中飛出一道青光，在前方凝成一盞引路明燈。
“藥靈兒如果還活著，最可能躲在萬藥窟最底層的‘神農藥圃’。”青紫回憶著花祖提供的信息，“那裡是神農氏親手開辟的聖地，有初代藥靈守護，理論上能抵擋混沌侵蝕。”
“前提是藥圃的防禦還沒被攻破。”淩雲眼中銀灰光芒流轉，看透了層層根須的阻隔，“但情況恐怕不樂觀。我剛才感知到，藥圃方向傳來至少七種不同的混沌氣息，而且……它們在融合。”
兩人加快速度。越往下，周圍環境的變化越是觸目驚心。
原本翡翠色的藥根開始出現腐敗的暗斑，斑塊處滲出粘稠的黑色液體，液體滴落時會腐蝕根須，發出“滋滋”聲響。空氣中飄浮的也不再是純淨的藥性粒子，而是夾雜著灰黑色“混沌孢塵”的混合霧靄。霧靄中偶爾閃過扭曲的影子，那是被混沌侵蝕後異化的“藥魔蟲”，它們原本是負責照料藥窟的靈蟲，現在卻成了擇人而噬的怪物。
“淨化。”淩雲抬手一點。
元始之力化作細雨灑落。雨滴觸碰到混沌汙染處，立刻引發劇烈的中和反應——黑斑迅速褪色，孢塵化作青煙，藥魔蟲則在尖嘯中身體崩解，重新變回最基礎的藥性粒子回歸根須。
但這隻是杯水車薪。萬藥窟太深太廣，混沌侵蝕的麵積超過七成，淩雲的淨化隻能開辟出一條臨時通道。
繼續下行三千丈後，前方豁然開朗。
那是一個直徑超過十裡的地下穹窿空間。空間中央，懸浮著一片方圓三裡的“浮空藥圃”，藥圃由九條粗壯的藥神根須托舉，根須如蛟龍般蠕動，源源不斷地從虛空汲取養分。藥圃上種植的並非普通靈藥，而是各種“概念級”的奇珍：有果實呈現嬰兒形態的“人參道果”，有葉片上天然銘刻丹方的“天書草”，有開花時奏響大道之音的“道韻仙蘭”……
這裡就是神農藥圃，神農氏的道場核心。
但此刻，藥圃外圍的防禦光罩已經千瘡百孔。光罩上爬滿了蛛網般的黑色裂紋，裂紋處不斷滲出混沌氣息。藥圃內部，原本井然有序的藥田一片狼藉，許多珍貴藥材被連根拔起，散落一地。更令人心驚的是，藥圃中央那片“九轉還魂草”的藥田裡，赫然躺著十幾具屍體！
那些屍體身穿神農殿長老或核心弟子的服飾，死狀淒慘——有的被藤蔓貫穿胸膛，有的渾身長滿詭異的蘑菇，有的則乾脆化作了一灘不斷蠕動的藥泥。所有屍體表麵，都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灰黑色霧氣，那是混沌侵蝕留下的印記。
“都是神農殿的人……”青紫臉色發白，“看服飾，至少有三名內門長老、七名真傳弟子。他們應該是殿內異變後，逃到藥圃避難，卻還是沒能躲過……”
話音未落，藥圃深處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
“啊——不要過來！”
是女子的聲音，年輕，充滿驚恐。
“藥靈兒！”青紫立刻聽出，那是花祖展示過的藥靈兒的聲音！
兩人飛身衝向藥圃。穿過破損的防禦光罩時，那些黑色裂紋如同有生命般試圖纏繞上來，但被淩雲的元始領域輕鬆震碎。
進入藥圃內部，混沌氣息更加濃鬱。空氣中飄浮著肉眼可見的灰黑色絲線，這些絲線會主動纏繞活物，試圖鑽進七竅。地麵則生長著無數扭曲的“混沌肉芽”，肉芽頂端裂開嘴巴狀的口器，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詭異聲音。
淩雲抬手虛按：“清淨。”
言出法隨。元始領域全開，覆蓋整個藥圃。領域內，所有混沌汙染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肉芽枯萎，絲線斷裂，灰黑霧氣被淨化成無害的靈氣。
短短三息，藥圃恢複了七成本來麵貌——雖然藥材損毀無法逆轉，但至少環境暫時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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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邊！”青紫指向藥圃東南角。
那裡有一座由“溫神玉”搭建的小屋，原本是看守藥圃的藥童居所。此刻小屋門窗緊閉，但門縫下正不斷滲出鮮血。剛才的尖叫聲就是從屋內傳出的。
兩人閃身來到屋前。淩雲正要推門，門卻“吱呀”一聲自己打開了。
門內景象，讓見慣生死的淩雲也皺起了眉頭。
屋內空間比外麵看起來大得多，顯然是用了空間拓展法術。但此刻，這個約莫十丈見方的房間，已經變成了血肉煉獄。
地麵、牆壁、天花板……全部覆蓋著一層蠕動的血肉菌毯。菌毯表麵布滿血管狀的脈絡，脈絡中流淌著暗紅色的膿液。房間中央，豎立著七根“血肉菌柱”，每根菌柱上都捆綁著一個人——正是那些躺在九轉還魂草田裡的屍體！
但此刻，這些屍體“活”過來了。
他們的眼睛睜開，瞳孔是純粹的混沌色。嘴巴張大到不可思議的角度，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身體表麵不斷生長出新的肉芽、觸手、眼球等畸形器官。更詭異的是，七根菌柱之間，有粘稠的血肉絲線連接，形成一個邪惡的陣法。
陣法中央，一個綠衣少女被倒吊在半空。
正是藥靈兒。
她看起來約莫十六七歲，容貌清秀，此刻卻臉色慘白如紙，身上有多處傷口，最嚴重的是右肩一道深可見骨的撕裂傷，傷口邊緣已經發黑潰爛，顯然是被混沌侵蝕了。她的雙手被血肉藤蔓捆綁，倒吊的姿勢讓血液倒流，臉頰浮現不正常的潮紅。
但她的眼神依然清明，充滿了不屈與憤怒。
“你們……也是那些怪物的同夥嗎？！”藥靈兒咬牙瞪著淩雲和青紫，聲音虛弱卻堅定，“要殺就殺，我死也不會讓你們用我的身體煉製‘混沌藥傀’！”
“我們是來救你的。”青紫連忙道，“花祖托我們來找你。”
“花祖奶奶？”藥靈兒一愣，眼中閃過希望，但隨即又被警惕取代，“我憑什麼相信你們？那些怪物……也會偽裝！”
“因為這個。”淩雲取出花祖給的虛空花種，注入一絲法力。
花種立刻發芽，生長，在三息內開出一朵七彩虛空花。花朵綻放時，散發出與花祖同源的氣息，同時映現出花祖的虛影：“靈兒，相信持此花種者。”
“花祖奶奶……”藥靈兒終於相信，眼淚奪眶而出，“快救我！這些怪物要把我煉成陣眼，他們想用我的‘通靈藥體’溝通神農殿所有藥材，一次性轉化為混沌魔藥！”
話音剛落，房間內的血肉菌毯突然劇烈蠕動！
那七根菌柱上的“複活屍體”同時發出尖嘯，嘯聲中蘊含著精神攻擊，直衝三人的神魂。同時，菌柱之間的陣法光芒大盛，一道灰黑色的光柱從地麵湧出，直衝屋頂，光柱中浮現出無數扭曲的符文——那是混沌魔文！
“混沌轉化陣，啟動階段。”淩雲一眼看穿陣法本質，“他們想將藥靈兒的通靈藥體作為媒介，強行將神農藥圃三萬六千種神藥全部汙染。一旦成功，這些藥材將化為混沌魔藥，服用者會立刻被侵蝕，成為混沌傀儡。”
“阻止他們！”青紫急道，瑤池仙光全力爆發，化作三百六十道仙劍斬向七根菌柱。
但仙劍斬在菌柱上，隻切入三寸就被蠕動的血肉卡住，無法寸進。那些血肉仿佛擁有無限再生能力，被斬開的傷口瞬間愈合，反而將仙劍吞噬！
“沒用的！”藥靈兒急喊，“這些菌柱連接著地底的‘混沌母巢’，隻要母巢不毀，它們就能無限再生！必須找到母巢核心……”
話音未落，房間地麵突然裂開！
裂縫中湧出海量的黑色粘液，粘液中浮現出一張巨大的女性麵孔。麵孔由無數藥材殘渣、血肉碎塊、混沌氣息混合而成，五官扭曲，雙眼是兩顆不斷轉動的混沌漩渦。
“又來了兩個新鮮的祭品……”麵孔發出重疊的詭異女聲，聲音中混雜著數百人的音色，“一個瑤池血脈，一個……元始氣息？太好了！吞噬你們，我的‘萬藥混沌體’就能大成！”
“你就是混沌母巢的意識體？”淩雲平靜問道。
“意識體？不，我是藥塵子。”麵孔露出猙獰笑容，“或者說，是藥塵子被混沌吞噬後，與母巢融合的新生命。感謝那個偽裝者把我困在這裡，讓我有足夠時間完成融合……現在，我是神農殿真正的主宰！”
藥塵子？真正的藥塵子？！
藥靈兒如遭雷擊：“不……不可能！大長老他……”
“小丫頭，你以為隻有你逃到了藥圃？”麵孔狂笑，“三個月前殿內異變，我第一時間就躲進了這裡！可惜啊，我低估了混沌侵蝕的速度……那些怪物早就汙染了藥圃的核心‘神農鼎’，我躲進來等於自投羅網。”
她它）的語速越來越快，情緒越來越癲狂：“但我也因禍得福！混沌吞噬了我的肉體，卻保留了我的記憶與藥道造詣！我與母巢融合，獲得了不死不滅的身體！隻要再完成這個轉化陣，將神農藥圃所有藥材汙染，我就能以‘混沌藥皇’的身份重生！到時候，整個神農殿，不，整個神界，都將是我的藥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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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了。徹底瘋了。
曾經的藥道大師，如今成了混沌的瘋狂奴仆。
“可悲。”淩雲隻說了兩個字。
“可悲？哈哈哈！”麵孔扭曲，“等我把你也轉化成混沌藥傀，你就不會這麼說了！出來吧，我的孩子們！”
地麵裂縫中，爬出十三具藥傀。
這些藥傀與之前遇到的丹奴不同，它們保留了更多的人形特征，但身體各處都生長著藥材器官——有的手臂是藤蔓，有的背生藥葉翅膀，有的頭顱直接是一朵食人花。每具藥傀的氣息，都達到了混元金仙初期！
更可怕的是，它們的攻擊方式完全違背常理。
第一具藥傀張嘴噴出“醉神花粉”，花粉所過之處，空間都開始搖晃，讓人產生強烈的眩暈感；第二具藥傀雙手一合，地麵長出無數“縛仙荊棘”，荊棘尖端分泌著溶解法力的毒液；第三具藥傀則直接化作一團“腐仙瘴氣”，瘴氣擁有生命，會自動追蹤目標侵蝕……
十三具藥傀，十三種截然不同卻都致命無比的藥道攻擊，從四麵八方湧向淩雲和青紫！
“小心！”青紫展開瑤池仙光，化作護罩抵擋。但仙光接觸花粉、荊棘、瘴氣的瞬間，竟然開始被‘藥解’——就像藥材在丹爐中被分解成基礎藥性一樣，瑤池仙光被這些攻擊層層剝離、解析、瓦解！
“沒用的！”藥塵子麵孔狂笑，“我的藥傀掌握了‘萬藥分解法則’，一切能量、物質、乃至法則，在它們麵前都會被分解成最基礎的藥性粒子！這是藥道的極致，是混沌賦予我的至高權柄！”
眼看瑤池仙光護罩就要被徹底瓦解，淩雲終於動了。
他不是攻擊，也不是防禦。
而是……伸手摘下了一朵花。
就在他腳邊，一株幸存的“淨世白蓮”在元始領域的滋養下頑強綻放。淩雲摘下蓮花，輕輕一吹。
蓮花花瓣飛散，化作九十九片花瓣雨。
每一片花瓣，都精準地飄向一具藥傀，或一團攻擊。
然後，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醉神花粉遇到花瓣，突然逆轉化，從讓人眩暈的毒粉變成了提神醒腦的“清神香”；縛仙荊棘觸碰到花瓣，瘋狂生長勢頭驟停，轉而開出朵朵祥和的白花；腐仙瘴氣被花瓣穿透，如同被淨化般迅速消散，露出後麵一臉茫然的藥傀本體……
九十九片花瓣，化解了十三藥傀的所有攻擊！
“這……這不可能！”藥塵子麵孔扭曲，“我的萬藥分解法則怎麼會失效？！你做了什麼？！”
“我沒做什麼。”淩雲攤開手掌，掌心還剩最後一片花瓣，“我隻是提醒它們——你們是藥，不是武器。”
話音落下，最後一片花瓣飛向藥塵子麵孔。
麵孔想要躲避，但花瓣仿佛穿越了時空，直接出現在它眉心位置，輕輕貼了上去。
“啊啊啊——！！！”
麵孔發出淒厲到極點的慘叫！
花瓣貼上的位置，開始逆向生長！不是摧毀，而是“矯正”——混沌扭曲的部分被剝離，藥材殘渣回歸原本屬性，血肉碎塊重新組合……那張由混沌、藥材、血肉混合的扭曲麵孔，竟然開始向著人類的麵容轉變！
“不……不要……”藥塵子的聲音中，瘋狂逐漸褪去，屬於人類的理智與痛苦重新浮現，“我……我在做什麼……靈兒……快逃……”
她在恢複意識！但這個過程顯然痛苦至極，麵孔在人類與混沌怪物之間不斷切換，發出非人的嚎叫。
“大長老！”藥靈兒淚流滿麵。
“沒用的。”淩雲搖頭，“她與混沌母巢融合太深，靈魂已經被汙染。我的淨化隻能暫時喚醒她的人性，但無法逆轉融合。她現在每清醒一瞬，都在承受靈魂被撕裂的痛苦。”
果然，僅僅三息後，藥塵子麵孔重新被混沌占據，眼神再次變得瘋狂：“你……你竟敢……我要你死！！！”
地麵裂縫中，湧出更多的黑色粘液，粘液中浮現出三百六十根混沌觸手，每根觸手頂端都裂開一張嘴，嘴裡布滿倒齒，噴吐著各種劇毒藥霧。
這一次，淩雲不再留情。
“係統，啟動‘元始淨化協議’最高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