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彆神農殿,淩雲的身形化作一道虛淡難辨的流光,沿著本源天複雜而玄妙的天地脈絡,向著萬靈天闕的更深、更核心處遁去。他沒有選擇常規的虛空飛遁,而是將自身氣息與元始本源調整至一種“自然和諧”的狀態,仿佛一縷清風,一片浮雲,自然地穿行在神界充盈的本源精氣之中。
這種方式速度看似不及撕裂虛空那般迅捷,卻勝在隱蔽、省力,且能更好地感悟沿途天地法則的細微變化,於無聲處增進對神界本質的理解。
隨著不斷深入,萬靈天闕的景象也愈發奇異多姿,與外圍區域相比,少了幾分生靈聚居的煙火氣,多了幾分亙古、原始、靜謐的韻味。
天穹不再是單一的顏色或光源。在這裡,天空本身就像一塊巨大的、流動的“法則調色盤”。不同區域的天空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法則顯化:一片天空是純粹的“水藍”,其中有無數的液態法則符文如魚群般遊動,那是高度凝聚的水之大道領域;相鄰的天空卻是熾烈的“熔金”,燃燒著永不熄滅的法則火焰,火焰中隱約有金烏虛影沉浮;更遠處,還有一片“翡翠”色的天空,無數微型的草木世界在其中生滅輪回,那是木之法則與生命法則的極致體現。這些不同屬性的天域並非靜止,而是如同緩慢呼吸般,邊界處微微交融、滲透,衍生出更多奇妙的光色與道韻。
大地或者說承載萬物之基)的形態也千變萬化。有時是綿延無儘的、由“固化的祥雲”構成的柔軟山巒,踩上去如同踏上厚厚的地毯,彈性十足卻又無比穩固;有時是一片漂浮的“水晶森林”,每一棵“樹”都是巨大的、內部有光影流轉的天然水晶簇,行走其間,光影折射出迷離夢幻的彩虹通道;有時又會遇到廣袤的“寧靜之湖”,湖水並非普通的水,而是液態的“靜謐法則”,湖麵平滑如鏡,不起一絲漣漪,倒映著上方變幻的天空,形成上下對稱的奇景,讓人分不清真實與虛幻。
此間的“居民”也更加古老、強大,且大多處於一種深層次的沉眠或冥想狀態。淩雲曾遠遠望見一頭身軀堪比山嶽的“岩晶古龜”,它匍匐在一片凝固的岩漿平原上,背甲就是一座天然形成的、流淌著熔岩紋路的山峰,呼吸之間,口鼻噴吐出的竟是精純的土與火的本源之氣,其氣息之悠長深邃,遠超混元金仙。他也曾感應到一株紮根於虛空、枝葉籠罩方圓萬裡的“虛空菩提樹”散發的智慧波動,樹下似乎有無數光影在演繹著不同的佛法與哲理。
這裡的一切,都仿佛停留在某個無比久遠的、天地初定不久的時代,充滿了原始的活力與大道至簡的韻味。
“係統,記錄並解析當前區域法則耦合模式,建立‘萬靈天闕深層生態模型’。”淩雲一邊悠然前行,一邊在心中與係統交流。欣賞這些神界奇景,本身也是一種修行,能從最自然、最本源的角度,窺見天地大道的鬼斧神工。
“記錄中……檢測到高度和諧的‘多屬性法則共生生態’,法則衝突被壓製到極低水平,能量循環近乎完美。此地疑似受到遠古強大存在的意誌影響或特殊至寶的長期滋養,形成了獨特的‘法則溫床’。”
“發現異常能量節點:左前方三十萬裡處,存在一個與整體和諧環境略有衝突的‘惰性能量聚合點’,其能量屬性偏向‘封禁’與‘停滯’,與‘巡天神衛’常用陣法波動匹配度較高可能性72)。建議留意。”
巡天神衛?昊天上帝直屬的執法力量?果然已經開始布置了。不過,那節點距離尚遠,且隻是疑似,淩雲並未改變方向,依舊按著造化天圖隱約傳來的、對“建木遺澤”方向的微弱感應前行。
按照神農氏化身的提示,想要獲得更確切的前往女媧宮的方法,尤其是可能存在的古老秘徑,最好先尋訪“建木之靈”可能殘存的意識,或者拜訪曾釋放善意的“澤靈古尊”。而這兩者,都與萬靈天闕最深處的“建木遺澤”關係密切。
所謂“建木遺澤”,並非單指一處地方,而是指建木主體崩毀後,其殘骸、根係、乃至散逸的靈性與本源,對周邊廣袤區域產生的持續性的滋養與影響所形成的特殊地帶。這片地帶的核心,便是當初建木主乾根係最龐大、殘留靈性可能最集中的區域。
隨著不斷靠近感應中的方向,周圍環境中的“木屬性”與“生命屬性”本源變得異常活躍和濃鬱。空氣中飄蕩著淡綠色的、充滿生機的光點,如同有生命的塵埃。許多奇異的植物開始出現:有會發出悅耳音律的“音律草”,有成群飛舞、如同螢火蟲但本質是純淨木靈氣的“木靈光蟲”,還有高大無比、樹乾上天然形成玄奧回路的“道紋古木”。
終於,在穿越一片由億萬發光藤蔓構成的“星輝藤海”後,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淩雲抵達了此行的第一個目的地——一片被朦朧翠綠光華籠罩的、無比靜謐而神聖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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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像是一個巨大的、碗狀的翡翠盆地。盆地的“碗壁”,是由無數粗壯如山嶺、互相纏繞、表麵流淌著液態翠綠靈光的巨型根須殘骸構成!這些根須哪怕已經失去了活性,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古老與浩瀚氣息,它們縱橫交錯,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將盆地內部守護起來的屏障。僅僅是靠近,就能感受到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溫暖與親切,仿佛遊子歸家。
盆地內部,中心是一泓清澈見底、蕩漾著濃鬱生命波動的“靈源之泉”,泉眼處不斷湧出翠綠色的泉水,泉水流出不遠便化為純淨的木靈霧氣升騰,滋養著整個遺澤之地。泉邊,生長著幾株形態奇古、通體如玉的小樹,樹上結著寥寥數枚散發出誘人道韻的果實。
而在泉眼正上方,懸浮著一團直徑約十丈、不斷變幻著形態的翠綠色靈光團。光團內部,隱約可見一株微縮的、頂天立地的巨樹虛影,那虛影與淩雲在萬藥祖源見到的建木主乾殘骸極其相似,隻是更加完整、更加充滿生機。這團靈光,便是“建木遺澤”的核心,也是建木殘存靈性最有可能彙聚顯化之處——建木靈蘊。
淩雲剛剛踏入盆地範圍,那團翠綠靈光便微微波動起來,一個溫和、蒼老、仿佛穿越了無儘歲月長河的聲音,直接在淩雲的心神間響起:
“陌生的……卻讓吾感到……親近與敬畏的……氣息……汝身負……元始之韻……還有……青萍道友的……一絲劍意……”
這靈蘊果然擁有意識!而且一眼便看穿了淩雲的部分底細!
淩雲在靈源之泉畔停下腳步,對著那團靈光微微拱手:“晚輩淩雲,見過建木前輩或遺澤之靈)。冒昧來訪,是想打聽前往‘女媧宮’的路徑,以及……有關‘青帝劍界’的線索。”
靈光團緩緩旋轉,似在思索,也似在打量淩雲。片刻後,那蒼老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追憶與感傷:“女媧宮……青帝劍界……都是久遠之前的名字了……自那場席卷諸天的‘道隕之劫’後,許多故人舊地,都已變遷或隱沒……”
“道隕之劫?”淩雲捕捉到這個陌生的詞彙。
“那是……比混沌魔主蘇醒更為古老的大劫……”建木靈蘊的聲音帶著滄桑,“諸道爭鋒,萬界崩亂,無數太古大能隕落,大道法則都曾一度陷入混亂……女媧娘娘便是在那場大劫中,為補天道之缺,力竭而陷入永恒沉眠,女媧宮也因此封閉,隱於造化天最深處的‘萬化歸墟’之內,非造化有緣者,不可見,不可近。”
“至於青帝劍界……”靈蘊頓了頓,“青帝道友,乃是主掌東方、司掌萬物生發與雷霆刑殺的太古尊神,其劍道以‘破妄’、‘生機’、‘刑罰’著稱。他的劍界,本是其道場與傳承之地,但在道隕之劫中,為庇護一方生靈,劍界承受了難以想象的重擊,最終崩解、流散於諸天縫隙與時空斷層之中……汝所得的青萍劍氣本源,便是其傳承信物之一。若想尋得劍界碎片或完整傳承,需集齊更多信物,或擁有足以感應、定位其散落本源的特殊機緣。”
信息量巨大!女媧宮竟在“萬化歸墟”內?青帝劍界更是早已崩解流散?
“敢問前輩,可知前往‘萬化歸墟’,或者尋找其他青萍劍氣信物的線索?”淩雲追問。
建木靈蘊沉默了一會兒,那團翠綠靈光中,分離出兩縷纖細的光絲,飄向淩雲。
“這一縷,蘊含著一份古老的星圖碎片,其中標注了‘萬化歸墟’在造化天中的幾個可能入口方位,以及部分外圍的險阻與禁忌。但能否真正進入找到女媧宮,要看汝之造化與機緣。”
“另一縷,是吾對青帝道友劍意的一絲微弱記憶共鳴。持此共鳴,若靠近其他青萍劍氣信物或劍界較大碎片時,或能有所感應。但諸天浩渺,時空無儘,尋到的希望……渺茫。”
兩縷光絲融入淩雲掌心,化為兩道溫潤的信息流。
“多謝前輩指點。”淩雲誠心致謝。這些信息雖然未能直接解決問題,但無疑指明了方向,省去了無數盲目探尋的功夫。
“不必言謝……汝身負元始,或將是應對未來更大劫數的關鍵……吾殘靈不久,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建木靈蘊的聲音漸顯疲憊,“此外……在汝到來前,已有幾批……帶著‘天罰’與‘禁錮’氣息的修士,在遺澤外圍徘徊、布陣……他們身上,有令吾厭惡的‘渾濁’之意……汝離去時,需多加小心……”
果然,巡天神衛已經在此布下羅網了。
“晚輩曉得了。前輩安心休養。”淩雲再次拱手,不再打擾這縷古老的殘靈。
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建木遺澤時,異變突生!
不是來自外界襲擊,而是他體內,那得自造化天圖第二部分的青萍劍氣本源,與剛剛獲得的、建木靈蘊賜予的“青帝劍意記憶共鳴”,竟產生了某種奇異的共振!
嗡——!
一縷極其精純、凝練的青色劍氣,不受控製地從淩雲眉心自動透出,並非攻擊,而是如同一根被引動的指針,直直地指向了建木遺澤盆地邊緣,某處看似普通的、由幾根較小根須纏繞形成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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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淩雲掌心中,那縷“青帝劍意記憶共鳴”也驟然發燙!
“嗯?”淩雲目光一凝,瞬間閃身來到那處角落。
此處並無特殊,隻有幾根相對細小的建木根須殘骸互相盤繞,形成了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空洞。然而,在青萍劍氣本源的指引與劍意共鳴的刺激下,淩雲以元始視界仔細探查,立刻發現了端倪!
在那空洞最深處,一點微不可察的、幾乎與根須木質完全同化的青翠色結晶,正散發出與青萍劍氣同源、但更加古老內斂的劍意波動!這結晶被建木自身的生命氣息完美包裹、遮掩,若非有青萍劍氣本源這“鑰匙”與劍意共鳴這“引子”,即便是聖皇親至,恐怕也難以察覺!
“這是……青帝劍印結晶?!”淩雲將其攝出掌心。結晶隻有指甲蓋大小,通體青翠欲滴,內部仿佛封印著一片微縮的、充滿無儘生機的雷霆劍域。這絕非普通的劍氣信物,而更像是一枚蘊含著青帝無上劍道傳承奧義的傳承劍印碎片!
“沒想到……青帝道友竟將一枚劍印碎片,托付於吾殘軀之中溫養……”建木靈蘊也發出了訝異的波動,“看來,他與汝,確有緣分……此物對汝追尋劍界,當有更大助益……”
這真是意外之喜!淩雲能感覺到,這枚劍印結晶中蘊含的劍道真意與信息,遠超之前的青萍劍氣本源!它不僅能增強對青帝劍道傳承的感應,其本身,就是一部高深的劍道法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