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兒……”太妃蕭洺懿被李珩親自攙扶著走出宮門，她回身望著那重重宮闕，眼中掠過一絲曆經滄桑的迷茫與感慨。
“祖母放心，”李珩朗聲道，聲音在清冷的空氣中格外清晰，“上元節後，孫兒就親自陪著您一起回來。那時……您便是這大周名正言順的太皇太後了！”
“嗬嗬……”蕭洺懿搖頭輕笑，拍了拍他的手，“老身……不求那些虛名分位，隻是……”她的目光飄向一旁的蕭琳琅，欲言又止。
李珩忽然大笑，朝蕭琳琅招手：“琳琅，過來。”
蕭琳琅聞聲，趕緊輕提裙擺，小步快趨至近前，白狐裘在風中微動：“珩郎喚妾身何事？”
李珩握住她微涼的手，看向蕭洺懿，正色道：“祖母是放心不下，怕孫兒日後委屈了琳琅。今日，孫兒便先給您一個承諾：我若順利登基，琳琅依舊會是皇妃，蕭懷功會有個國公封號，且我要昭告天下，讓琳琅光明正大地伴我左右！若有違此諾……”。
“妾身不許珩郎胡說！”蕭琳琅急得連忙抬手去掩他的唇，眼中是真切的緊張與擔憂：“妾身自是信得過珩郎的！哪裡就要這般賭誓了？”那份維護的情急，全然發自內心，毫無作偽。
蕭洺懿看著這一幕，眼中泛起慈和的笑意，那點擔憂似乎也散了：“嗬嗬……這傻丫頭，可見是尋了這萬般如意的郎君，這般緊張著。倒是讓我這個老婆子，做了小人了。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她笑著搖頭，“也不知道個羞臊，這人前就動手動腳了？”
“太妃……”蕭琳琅頓時雙頰飛紅，羞得將臉埋進李珩肩頭，再不肯抬起。
寒風掠過宮牆，揚起些許未化的雪沫。車隊緩緩啟動，駛離這座承載了無數悲歡的皇城，奔向香山彆院，也奔向一個全新的、未知的篇章。眾女坐在車中，透過車窗回望漸行漸遠的宮門，心中百味雜陳，而前路，已與那個男人的身影緊緊相連。
香山彆墅在冬日的暖陽下愈顯靜謐雍容。隨著李珩領著沈令儀等一眾妃嬪到來，這座原本就熱鬨的宅院更添了幾分華貴生氣。丫鬟仆婦們穿梭不息，臉上都帶著喜氣，顯然主家特意吩咐過要好生安置新來的貴客。
蕭太妃被簇擁著住進了專為她準備的上院。一踏進院門，她便微微頓足，眼中閃過訝異與動容。院中布局雅致，正房五間，抱廈回廊，竟與她當年在金陵老宅居住時的格局有七八分相似。廊前特意用大塊通透玻璃搭了一座寬敞花房，在這嚴冬時節，裡麵竟擺滿了各色反季花卉——牡丹、芍藥、海棠、玉蘭……姹紫嫣紅，生機勃勃，顯然是花費了極大心思用暖房精心培育的。
蕭太妃緩步走進玻璃花房，溫暖濕潤的空氣裹挾著淡淡花香撲麵而來。她伸手輕撫一株開得正豔的魏紫牡丹，花瓣絲絨般的觸感讓她眼角微微濕潤。
“好，好，好……”她連說了三個好字，聲音有些發顫，“我這孫兒，著實在本宮身上用心了。”她轉身對隨侍的大宮女歎道，“嗬嗬，不曾想，我這無依無靠的老婆子，上了年紀時，卻又得了個珩兒這般孝順的孫兒……。嗬嗬……，等他住進了那宮城裡，此處也便成了皇家彆院。老婆子定要央著他答應，讓我就在這上院裡安心養老，哪兒也不去了。”
大宮女含笑上前攙扶，低聲道：“這等小事，太妃娘娘何須親自去說？回頭囑咐了麗妃……囑咐了琳琅姑娘去說一句，憑王爺對姑娘那般的寵愛，哪裡還有個不答允的？”
蕭太妃聞言，臉上的笑意更深，卻也染上一絲感慨：“嗬嗬……唉！琳琅這丫頭，在宮裡待了那麼些年，尚不如跟在珩兒身邊半月的笑容多。先前……也是委屈她了。”她望著玻璃窗外覆著薄雪的遠山，聲音漸低，“這天下啊，最苦的便是咱們這些女人，尤其是這高門大戶裡的女子，有哪一個不是……身不由己的？眼下……甚好。珩兒身邊雖是百花爭豔，難得他依舊那般真心待琳琅……那丫頭，也該是知足了。甚好，甚好哇！”
另一邊，主院寬敞的暖閣內，地龍燒得暖暖的，厚實的波斯長毛地毯，鋪滿了整個房間。秦可卿一身家常的藕荷色纏枝蓮紋錦襖，外罩銀鼠皮比甲，笑容溫婉，親自吩咐著，給新來的沈令儀、裴雪嬈等人遞上熱騰騰的杏仁茶。她說話輕聲細語，態度親切自然，很快便讓原本有些局促不安的沈令儀等眾妃放鬆下來。不多時，暖閣裡便響起了女人們的說笑聲，氣氛融洽。
李珩斜倚在房間正中，一張鋪著整張虎皮的寬大軟椅上，目光含笑地看著眼前景象。一群小娃兒在地毯上滾來滾去，嬉笑玩鬨。他的次子思安，穿著大紅錦緞小襖，正虎頭虎腦地，試圖姐姐念心和念玉手裡的糖果。那一雙透亮的眼睛裡，帶著分明的眼饞意味兒。
“安兒，不許欺負姐姐哈，爹讓人給你取果子來吃。”李珩見狀，立刻起身離座，幾步走到孩子們中間，俯身一手一個，將念心和念玉穩穩抄起，抱在懷裡。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兒不僅沒被嚇到，反而咯咯笑起來。念玉用小腦瓜親昵地蹭了蹭父親的臉頰，然後乖巧地趴在他寬闊的肩頭。念心有樣學樣，也湊上去香了一口，然後靜靜趴在父親肩頭。兩小隻那全然依賴的模樣，讓李珩心頭軟成一片，暖意融融。
“快去，給我兒子取些果子來，瞧瞧他饞的那副小傻樣兒，口水快流到褲襠上了。裡”。李珩一手抱著一個女兒，眼神兒卻看著地上明顯有些著急的兒子，滿眼的溺愛神色。
“是，爺！奴婢這就去取。”雪團兒身子張開了，個頭兒躥了一大截兒，已然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隻是那張娃娃臉，還是那副小孩兒模樣，粉嫩粉嫩的可愛裡透著股子調皮的機靈勁兒。
周圍諸女看著這一幕，都不由自主地露出溫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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