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加星域的街道上，風卷起灰燼和碎紙屑，在空蕩的街角打著旋兒。空氣中還殘留著某種燒焦的味道，像是樹脂、塑料混合著血氣的餘韻。那些被撕裂的標語橫掛在斷裂的電線杆上，隨風搖晃，像一具具褪色的旗幟。
在城市邊緣的一座廢棄工廠裡，金屬門半掩著，地上散落著幾枚彈殼，踩上去會發出細微的哢嗒聲。牆上的投影儀還開著，畫麵已經模糊成一團扭曲的光斑，映照出那個神秘人曾在此處停留過的痕跡——但現在，隻剩下一串未擦淨的腳步聲，消失在通風管道深處。
曙光號指揮艙內，星耀站在全息星圖前，雙手撐著操作台，肩膀繃得像拉滿的弓弦。他盯著那片閃爍不定的區域標記，仿佛能從那些跳動的光點中看出什麼答案來。
“騷亂是壓住了。”伊莎貝拉靠在一邊，聲音不急不緩，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壓迫感，“但人心沒那麼容易收回來。”
她頓了頓，指尖敲了敲控製麵板，“武力隻是止痛藥，不是解藥。”
星耀緩緩點頭，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我去。”他說得乾脆，像是早就在心裡說過無數遍。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進水麵，激起一圈圈沉默的漣漪。
“你確定？”一名軍官皺眉開口，語氣裡夾雜著遲疑與擔憂，“現在局勢還沒穩，要是你在地麵出了事……”
“正因為沒穩，才必須去。”星耀打斷他，眼神比之前更沉，“他們需要一個能站出來的領袖，而不是躲在屏幕後麵的影子。”
會議室裡的空氣驟然緊繃，有人低聲交換意見，有人低頭記錄，還有人抬頭看了星耀一眼，又迅速垂下目光。最終，他拍板決定：赫爾加、奧瑞斯、卡恩三地，親自走一趟。
赫爾加主星中央廣場上，人群再次聚集。這次沒人舉牌子，沒人喊口號，隻有密密麻麻的人頭在陽光下起伏，像一片等待風暴的海。
安保陣型嚴密，軍警列隊站在外圍，手搭在武器上，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人群中情緒複雜，有憤怒的、懷疑的、觀望的，也有眼神空洞、表情呆滯的信徒——他們的信仰，早已被灌輸得根深蒂固。
當星耀出現在演講台前時，噓聲如潮水般湧來。
“滾出去！”
“獨裁者滾蛋！”
他沒有退縮，抬手做了個手勢，身旁的通訊官立刻打開擴音器。
“我不是來辯解的。”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我是來聽你們說話的。”
喧囂稍稍減弱了些。
“我知道很多人被騙了，被灌輸了錯誤的信息。我也知道，有些人失去了親人，有些人迷失了自己。”他停頓了一下，從懷中取出一枚數據芯片，插入控製台，“但我要告訴你們，這一切的背後，是一群貪婪的人在操控。”
全息影像在空中展開，一段段畫麵開始播放——那些曾經虔誠的信徒，如今眼神空洞，動作機械，像被程序控製的傀儡。
人群開始騷動，原本高喊口號的人愣住，聲音戛然而止。
“你們以為是在扞衛信仰，”星耀繼續說，語氣緩了一些，“可實際上，你們是在為一群操縱人心的惡徒賣命。”
他掃視全場，目光堅定，“我不是神，也不是救世主。我隻是一個親眼看著家鄉被毀、親人離世的人。所以我明白，隻有真相才能帶來真正的和平。”
廣場陷入短暫的沉默。
一位老人拄著拐杖，顫巍巍地走上前來。
“年輕人，你說得沒錯。”他的聲音沙啞，卻有力，“但我還想問你一句——如果有一天你也成了權力的傀儡，你會記得今天說的話嗎？”
星耀迎著他質問的目光，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會用行動證明。”
接下來幾天，星耀馬不停蹄趕往奧瑞斯與卡恩兩地。每到一處，他都親自與民眾對話，聽他們傾訴不滿，承諾解決部分民生問題。他還下令釋放了一批被誤捕的普通信徒，並加強對宗教組織的監管。
這些舉措逐漸贏得了一些人的信任，局勢開始緩和。
一次公開演說結束後，一位老者悄悄遞給他一張殘破的地圖。
“這上麵標的地方，是我當年被抓去做實驗的。”老者低聲說，“他們還在那裡做新的洗腦試驗。”
星耀接過地圖，鄭重地點了點頭。
“謝謝您，我們會查個水落石出。”
老者轉身離去，身影很快淹沒在人群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夜幕降臨，赫爾加城恢複了表麵的平靜。遠處廣播循環播放著最新的調查進展和政府聲明，試圖進一步瓦解宗教勢力的影響。
星耀獨自站在臨時設立的地麵指揮部窗前，望著這座傷痕累累的城市。
“你覺得他們真的相信了嗎？”伊莎貝拉輕聲問道，腳步落在他身後不遠處。
“不重要。”他淡淡地說，“重要的是，他們開始懷疑了。”
就在這時，通訊器突然響起急促的警報聲。
“報告！”通訊員神色緊張，“奧瑞斯港口區發現疑似宗教勢力的秘密據點，正在調集部隊包圍！”
星耀立刻轉身：“通知前線，不要輕舉妄動，等我過去。”
他披上外套，正要離開，忽然瞥見窗外閃過一個人影。
那是個穿灰色鬥篷的身影，站在街角陰影裡，靜靜注視著他。
星耀眯起眼，下一秒，那人便迅速消失在巷道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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