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色的光在主控台上流動,像一層會動的鏽。雷煌的手停在半空,指尖還有點發燙。那道藍白色的光沒消失,反而鑽進了他的皮膚,順著左臂舊傷的位置微微發亮——這是三年前“斷界之戰”留下的傷,現在好像和什麼東西產生了反應。
他沒說話,也沒動,隻盯著屏幕看。
鐘聲還在響。
不是從音響裡傳出來的,也不是通過神經接口模擬的震動。它直接出現在腦子裡,每響一次,耳朵裡麵就有點麻,像是有細針在腦袋裡輕輕敲。凱莉斯的身體已經僵住了,肩膀繃得緊緊的,瞳孔全是金色,像被太陽照進去了。她的水晶骨翼自己展開了,發出輕微的撕裂聲,像是布被扯開,又像冰裂開的聲音。
一條新的紅線從翅膀根部開始往上爬,在透明的晶體中蔓延,像血絲一樣。
“彆硬撐。”艾德琳低聲說。
她坐在左邊的終端前,手按在脖子上的項圈上。那是她自己做的靈能抑製器,銀灰色的金屬外殼正在變紅,越來越燙,熱氣順著掌心往上走,手指都發白了。她沒鬆手,反而用力pressing更緊,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隻有痛,才能讓她不被鐘聲拉走。
凱莉斯沒回應。
她的意識已經被帶走了。
畫麵出現了:星空在燃燒,黑霧翻滾,很多星球碎片漂浮在空中,像是被人打碎後扔掉的。星雲轉成了漩渦,中間掛著一口巨大的鐘,通體漆黑,表麵的符文一塊塊掉落。每掉一塊,就有影子從裂縫裡擠出來。那些影子沒有固定形狀,像煙組成的手,又像骨頭拚起來的東西,無聲地抓向四周,想爬上那些碎片。
一隻由無數線條組成的手伸向鐘繩。
那隻手看起來很複雜,每根線都在閃,像是不同文明的記憶碎片。當它碰到鐘繩時,整個宇宙好像停了一下。
那隻長在手心的眼睛忽然抖了一下。
宇宙靜了一瞬。
雷煌猛地抬手,把一段電流反向注入凱莉斯的神經接口。這不是攻擊,是想把她拉回來。他的機械眼快速掃著數據流,眼睛邊緣出現一圈淡藍色的環,實時查看凱莉斯的大腦波動。他發現預知信號正被外麵的力量拉著走,方向不清楚,但頻率和主控台底層冷卻係統的校準波段一致——這個通道本來不該對外開放。
“有人進係統了。”他說,聲音很冷。
艾德琳立刻調出權限記錄。三分鐘前,係統執行過一次自動校準,標記為“環境維護”,操作者身份是空白。她放大這段記錄,一幀一幀看能量曲線,手指在鍵盤上點了幾下,打開七層加密日誌。終於,在第42秒時發現了0.3秒的異常波動,正好和鐘聲開始的時間對上。
這不是失誤。
是入侵。
而且手法很高明——利用冷卻係統的噪音做掩護,把惡意指令混進正常流程裡,就像把毒放進水裡。如果不是凱莉斯的預知能力意外觸發追蹤,他們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
凱莉斯終於回來了,身體一軟,差點從台上滑下來。雷煌一步衝過去,左手扶住她肩膀,右臂放出一圈低頻脈衝,幫她穩住神經係統。她滿頭是汗,呼吸急促,手指還在抖,嘴唇發青,像剛從水裡撈上來的人。
“你看到了什麼?”艾德琳問,聲音很緊。
“不是我們喚醒它的。”凱莉斯喘著氣,聲音沙啞,“也不是賢者……有第三個人,在控製儀式。每次鐘響,都在用我們的力量開門。”
雷煌皺眉:“什麼意思?”
“骨翼上的裂紋數量,和鐘上掉落的符文一樣多。”她抬起手,看著還在流血的指尖,血滴在地上,變成一朵朵暗紅色的小花,“七道。我們每一次突破,每一次提升,對應一枚符文脫落。我們在變強,但它也在醒來。”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
艾德琳低頭看自己的手,項圈已經燙出了水泡,但她沒拿開。她想起剛才看到的畫麵——信仰崩塌的幻象被放大,變成黑霧中的深淵。那不是她的記憶,是彆人特意提取、改過的。畫麵裡,她跪在廢墟上,麵前是倒塌的神殿,石碑上的字沒了,隻剩三個字:你不配。
對方知道她的弱點。
還能利用它。
雷煌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劃過麵板,調出最後一次聯合共振橋的數據。他發現凱莉斯建立的共振橋還沒完全關閉,殘留的頻率還在循環,像一根一直震動的線,持續向外發信號。他順著這條線往回查,竟然在係統深處找到一個沒登記過的視頻文件——不在備份裡,也不屬於任何項目,連加密方式都很陌生。
他剛輸入播放命令,整個屏幕突然變黑。
大鐘出現了。
靜靜地掛在畫麵上,沒有背景,也沒有聲音。但三人都聽見了鐘聲。這次更清楚,節奏穩定,像倒計時,又像心跳。雷煌的機械眼自動記錄音頻特征,卻發現波形圖一直在變——每次鐘響,頻率都上升0.03赫茲,72小時後就會超出人類能聽到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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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在靠近。”凱莉斯低聲說,眼神發空。
“怎麼靠近?從哪來的?”艾德琳盯著畫麵,語氣緊張。
“不是物理移動。”凱莉斯閉上眼,手指抵住太陽穴,“是它的存在正在擴大。它的概念在滲入現實,每次鐘響,都是對世界規則的一次破壞。我們能感知它,是因為我們在進行高維能量操作,等於打開了接收頻道。它……正在變成‘真實’的一部分。”
雷煌切斷電源。
屏幕黑了,但鐘聲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