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的手還在抖。那聲“哢嗒”已經過去十七分鐘了。他知道時間不對,但沒說。
屏幕上的倒計時變了,從074122變成075819。數字跳得很穩,好像在笑他不敢動。他關掉了全域掃描,停了所有警報,斷了數據上傳。整個基地安靜下來,像睡著了一樣。
不能再等了。
他走路的聲音很輕,在金屬地板上響起。主控台後麵的櫃子藏在牆裡,有三層密碼鎖。他用指紋、眼睛和身體電流打開前兩層。最後一層是語音,他說了一句古話:“門未閉,夜未儘。”
櫃子開了,冷氣冒出來,帶著鐵鏽和燒焦的味道。他拿出一個盒子,盒子嗡嗡響,外殼是隕石做的,摸上去會燙手。艾德琳站在三步外,把手放在他左肩的肩甲上。
那裡有一道綠痕,像藤蔓一樣慢慢動。這是她上次預知未來留下的傷,也是代價。
“該告訴他們了。”他說,聲音很小。
她點頭,“但不是所有人。”
有些人已經被換掉了,有些人的腦子早就不是自己的。現在不能隨便相信誰。
凱莉斯靠在支架旁,呼吸很平。她的皮膚發白,像瓷器。連著她的管子裡,液體原來是透明的,現在變黑了。雷煌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她的脈搏很弱,幾乎感覺不到。但他的符文突然傳來壓力——像是被什麼東西盯著。
他們三人走進會議室時,十二個高層已經在等了。椅子圍成一圈,中間漂浮著星圖,顯示各個防線的位置。雷煌把一塊金屬板放在桌上,按下卡扣。板子展開成六邊形,空中出現七條線,每條都代表一次地下震動。
每次間隔都是六分四十三秒,差不了多少。
“這不是故障。”他看著所有人,“這是有人在引導。”
一個議員冷笑:“就憑這個讓我們派艦隊?你要我們為幾條線開戰?”
“還有這個。”艾德琳上前一步,手裡拿著一塊綠色晶體。它很小,但炸不爛。她插進桌子接口,畫麵變了。
一條能量線從基地最底下升起,穿過岩石和管道,繞過防護層,最後指向一顆沒人知道的星球。這顆星不在名單上,也沒軌道記錄,但它真的存在。更嚇人的是,它的山形和古靈族傳說裡的“封印陣列”一模一樣——九座環山組成一個倒五角星,中心就是能量聚集點。
“兩邊在呼應。”她說,“我們在守門,他們在開門。”
技術官搖頭:“預知能信嗎?她的翅膀都裂了,看到的是真是假?”
話剛說完,凱莉斯睜開了眼。
她沒動,隻是抬起手,在空中劃了一下。一道影子出現了:天空裂開,邊緣發紫光,裂縫深處,那個東西正在醒來。它不是猛地起來,而是慢慢睜開眼,冷冷地看著這邊。
畫麵隻持續了兩秒。
然後她嘴角流血,身子一歪。雷煌扶住她,感覺到她體內的符文劇烈震動,像要碎掉。
“她用自己的命證明了。”他說,“你還想要什麼證據?”
大家沉默了幾秒。
接著吵了起來。
有人站起來喊,要立刻派船去炸掉核心;有人說不能亂動,可能是陷阱,主力一走,彆的地方就會崩潰。
“我們不是在討論打不打。”一位老將軍開口,聲音沙啞,“是在決定要不要自己進墳墓。”
“如果不做,墳墓已經挖好了。”雷煌站到星圖下,影子落在那顆死星上,“它不用打進來。隻要我們開會、爭吵、浪費時間,就夠了。封印鬆一分,它的力量就多一分。等到最後一道鎖斷開,誰都攔不住。”
有人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去。”他說,“帶兩個人,坐小艇靠近目標星。不發信號,不聯網,情報親手帶回。要是是陷阱,死的隻有我們三個。如果不是……至少能知道怎麼阻止它。”
“太危險。”
“比坐著等死安全。”
艾德琳說:“我也去。我能封鎖躍遷記錄,避開監控。而且……”她頓了頓,拿下脖子上的項圈,露出皮膚上的裂紋,“這東西還能撐住。隻要我不直視它。”
大家看向凱莉斯。她閉著眼,手指輕輕點了兩下桌子——同意了。
沒人說話了。
有人提議裝追蹤器,馬上被否決。雷煌說任何信號都可能引發共振,加速封印破裂。有人建議用無人機,艾德琳說機器看不懂靈能變化,必須有人親眼去看。
最後,一個穿灰袍的人說:“可以批準小隊行動。但隻能在外軌道,不準登陸。每小時發一次心跳信號,超時就算失聯。”
“不行。”雷煌搖頭,“心跳也是信號。它能順著心跳找到我們。我們要徹底消失。”
“那就等於沒有支援!”
“我們本來就不指望支援。”他看著大家,“真到了那時候,沒人能救我們。能阻止它的,隻有提前知道它是怎麼醒的。”
會議僵住了。
三十分鐘後,投票開始。八人支持偵查,四人反對,一人棄權。結果通過:允許三人去,簽自願協議,後果自負,聯盟不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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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令生成時,雷煌站在窗邊。
那顆死星還在星圖上。數據庫查不到名字,也沒有編號。但它就在那裡。也許從基地建成那天起,這條路就已經準備好了。所有的重建、重啟,都不過是在幫彆人清路。
他把金屬板放回盒子,焊死了接口。這次他沒藏,直接交給記錄員,放進檔案最底層。隻有他知道密碼。
艾德琳把項圈放進冷卻槽。綠色的汙漬在液體裡散開,像霧纏著金屬。她看了眼肩上的綠痕,還在動,像皮下有什麼活著的東西。她拉上外套,蓋住了。
凱莉斯被推走了,要去換液體。走之前,她睜開眼,看了雷煌一眼。那一眼裡沒有怕,也沒有決心,隻有一種認命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