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輸車在沙穀中緩緩前行,引擎聲沉悶而低啞。季延坐在副駕駛位,手搭在方向盤邊緣,目光緊鎖前方起伏的沙丘。老趙駕駛著頭車,後視鏡上掛著一把舊鋼尺,每當車身顛簸,那鋼尺便輕輕晃動。
白幽蜷坐在後排,弓著背,一隻手始終緊握箭囊。阿澈抱著一塊木牌縮在角落,臉上沾著灰,眼皮沉重地上下打架。
“還有兩公裡到中轉站。”老趙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這段路沙鬆,開慢點。”
季延點頭,順手調整了儀表盤旁的金屬探測器。屏幕上的綠線原本平穩跳動,忽然一顫,隨即劇烈震動起來。
他立刻抬手示意停車。
三輛車依次停下。風卷著細沙拍打車身,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地下有動靜。”季延下車蹲下,手掌貼在地麵。震動來自南側,頻率密集而急促,不像是自然沙流。
白幽也跳下車,眯眼環顧四周。沙麵平整如常,看不出異常。
“不是風。”她說。
話音未落,地麵猛然一震。左側沙地隆起一道弧線,緊接著,一隻青黑色的蠍尾破土而出,高高揚起,毒針滴落黏液。
“趴下!”白幽一把推開阿澈,迅速抽出三支箭,拉滿弓弦,連射而出。
箭矢釘入蠍殼,隻留下淺淺凹痕。那蠍子晃了晃,甲殼摩擦發出刺耳聲響,毫發無損。
更多的沙包接連鼓起。轉瞬間,十幾隻巨蠍破沙而出,圍成半圈,鉗子刮擦地麵,發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外殼太硬。”白幽快速換箭,連續五次射擊後,箭頭儘數崩裂,蠍群依舊紋絲不動。
季延打開工具包,取出“方舟”表,掀開表蓋。藍光一閃,掃描界麵彈出。他將表對準最近一隻死蠍,數據飛速滾動。
“外殼融合了金屬基因。”他收起表,“普通攻擊無效。”
老趙從後備箱拖出一個鐵箱,裡麵是上次剩下的電磁脈衝裝置。線路尚未接完,隻能手動觸發一次。
“還能充電嗎?”季延問。
“電池隻剩一半,還不穩。”老趙擰緊接口。
季延看了眼手表,電量燈已開始閃爍紅光。他沉默兩秒,取下表帶,撬開底蓋,拆出內部電池。
“你要用‘方舟’的電源?”白幽皺眉。
“沒彆的選擇。”他將電池裝入裝置,合上外殼,“準備掩護,三秒後啟動。”
白幽立即擋在他身前,弓已上弦。阿澈被老趙拉到車後,緊緊抱住那塊木牌。
季延按下開關。
“嗡...”
一圈電流波擴散開來,如水紋般掠過沙地。所有蠍子瞬間僵直,外殼冒煙,關節迸出火花。幾隻想掙紮爬行,卻四肢失控,紛紛倒地。
沙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焦黑的殘骸。
眾人鬆了口氣。
季延蹲下檢查其中一隻,掰開外殼,從內部摳出一塊半融化的芯片。他擦拭乾淨,放入密封袋。
“信號與周崇山實驗室一致。”他低聲說,“這不是野生種,是人為釋放的。”
白幽收起弓,清點剩餘箭矢。不到十五支,其中三支刻著“尋”字的尚在,但她並未急於使用。
“繞路回去。”她說,“這條路不能走了。”
“不行。”季延搖頭,“基地今晚必須通電。這批板子送不到,備用電源撐不過十二點。”
老趙走過來,指著兩輛損毀的車:“前輪軸斷了,輪胎全廢。沒零件修不了。”
季延上前查看。一隻蠍鉗仍卡在輪轂中,切口整齊,像是精準擊中弱點。
“它們懂得破壞關鍵部位。”他說。
風勢漸強,拍打著車頂帆布,啪啪作響。
季延抬頭望天。雲層低垂,沙暴恐怕傍晚就會襲來。
“我帶白幽去前麵的太陽能站。”他轉身收拾背包,“那邊應該還有輪組和電纜槽。你們留下守車,等我們回來。”
老趙沒有反對:“我能焊支架,但得有材料。”
“放心。”季延拍拍背包,“那邊荒廢很久,東西不少。”
白幽檢查了弓弦與箭羽,確認無誤。她重新披上鬥篷,短刀插進靴筒。
“走吧。”她說。
兩人啟程。沙地難行,每步都陷下半腳。阿澈站在車頂揮手,季延回頭看了眼,抬手回應。
老趙已經開始拆卸好車上可用的零件,準備加固剩下的車輛。肩上的繃帶滲出血跡,但他未曾停手。